蒙特利尔。
边境城市的气氛压抑,操练场上空无一人,连经过此地巡逻的人看着仿佛换了一批。
却没人知道这座城市究竟发生了什么。
……门外凄凉,门内紧张。
阿诺德立在房间内,感觉蛛网般的压力紧紧缠着每一寸空气,大气都喘不过来。
他这几天将自己当作功臣,腰杆挺直了不少,说话时隐约带着点神气,觉得话也有人听了,底气也足了。
今天听说雷特伯爵那儿出了些事情,他急急忙忙地赶来,被拒之门外还算了,大着胆子闯进去,就看到了向来威严,处变不惊的伯爵盛怒的一面。
厚重的石桌被掀翻在地,上面的东西零散一地。
常年跟着伯爵的仆人浑身打颤,看到他时惊讶又恐慌:“谁让你进来的——”
他心底升起一丝不安,再朝雷特伯爵看去,整个人便僵住了。
头发花白的男人立着,眸中闪烁着凶戾的光,只一眼就让人脚步挪不开,动弹不得。
“你来干什么。”可叫人意外的是,看到他的雷特伯爵没有大发雷霆,反而将周身的戾气收了收,听着竟是问得很随意。
阿诺德再傻,也感觉到了此时氛围不对。
“听……听说这儿出了些事情,我就来看看。”阿诺德说得小心翼翼。
一句话说完,房间里陷入了安静。
阿诺德冷汗连连,都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补救。
雷特伯爵似乎笑了声,阴晴不定,阿诺德心里紧跟着咯噔一声。
“卡蕾呢。”开口,却没有问阿诺德。
“小姐最近精神不是很好,一直在房间里。”
先前卡蕾房间死了个人,但却一直没人注意。
这种边境城市条件不好,有些仆人死了不是什么大事,便也没当着两人的面细说。
雷特伯爵闭了闭眼睛,回头扫了一眼掀翻在地的桌子。
就这么片刻,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了似的。
“这儿让……”雷特伯爵想了想,念了一个名字,“让他处理。封锁这两件事的消息,亚尔林那边让我回帝都再处理。”
“科特伯爵那儿……”仆人看了一眼阿诺德,见雷特伯爵不甚在意的样子,才继续,“您离开这段时间,他也许一直盯着。”
“他?亚尔林与他的关系不善,未必能查到什么。”雷特伯爵声音发冷,“我也没打算隐瞒……换个理由罢了。”
像二十年前,他冠了一个使用黑法术的罪名给夏罗德·海德。
在汀恩王国,有太多理由能让一个人死去了。
摆了摆手,雷特伯爵让那位仆人退了下去。
阿诺德正纠结着他是不是也该走时,雷特伯爵在那张椅子上坐下,手扶了扶额头,看着有些累:“阿诺德。”
阿诺德连忙应答。
“你知道凯特人吗。”
不知道雷特伯爵怎么问这种和现在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问题,阿诺德想了想,才给了个回答:“那些……输给索特人而避居东部的民族?”
雷特伯爵倏然笑了声:“汀恩王国的开国国王临死前曾说,要小心凯特人。”
“那位毕竟是抗争凯特人的英雄……”阿诺德下意识说,却看雷特伯爵讽刺地眯着眼睛,一下子止住了话。
“他还说,凯特人永远是赫波亚平原人民头上的巨石。”雷特伯爵不紧不慢地道,“必要的时候,宁可舍弃西部,也不能让东部的凯特人有重返平原的心。”
阿诺德惊疑不定,一时间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先前的事情应当是处理完了吧,那位海德家遗留下来的黑法术师。”谁知雷特伯爵话锋一转,说起了罗克珊的事情。
阿诺德连连点头。
他们亲眼看到罗克珊死去。
“这样啊……”雷特伯爵手指十分有节奏地在椅背上敲了敲,忽的停顿时,人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往他这边走。
等到阿诺德跟前,才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肩膀:“过段时间我会很忙,海德堡既然没事了,就到帝都来吧,你和卡蕾的婚礼也拖了一段时间了。”
一时有些受宠若惊,阿诺德愣了片刻才迭声道。
雷特伯爵又让他先去休息,他点着头,离开时脚步看着还有些晃晃悠悠。
看着他离开,雷特伯爵的眼神没有半点变化,反而是片刻后,眼睛深处一点点凝结成冰,个中透着一闪而逝的疯狂。
——
——
久违的梦回归。
莉莉安的意识在梦里一点点清醒,看清楚画面时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
浓云和血月下的荒原里,被缚在十字架上的女人在不远不近的地方。
她看向那个女人,想往前走,可脚却迈不开。
下意识往脚底看,发现自己被一个繁复的法阵挡住了前进的脚步。
看不懂的法阵……
她再抬起头,重新看向那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