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是下午,祭坛近地面的空气被蒸得扭曲,木柱上的旗子耷拉着,然而哪怕被阳光暴晒,莉莉安仍觉得从头凉到脚。
“他们当时想了一个办法,像隔绝凯特人和索特人一样,修建一座长墙。”
等了一阵子,觉得她大概是回过神了,凯勒王才继续:“这是可行的。烈原王虽然侵占平原,但所有赛提人都不是定居民族,也不习惯平原的生活,偶尔也会来往森林之间,只要能够阻隔两边,慢慢解决平原的侵占者也不是问题。”
莉莉安听完,沉默了良久:“为什么你一个赛提人,要用这种口气评价这事儿。”
说得他仿佛是个索特人的军师。
“赛提人内部也有这样是否要与索特人争斗到底的争执。而正是因为如此,我们和侵占平原的烈原王部落关系不好,也是因为他们失利,我才有机会成为王。”凯勒王说,“我不喜欢战争,有那段因为凯特人而躲躲藏藏的岁月已经足够了,我想让所有赛提人能走在阳光之下,而不用与平原人争个没有所谓的高低。”
末了,他补了句:“但我依旧很讨厌平原人。”
讨厌不意味着想开战。
莉莉安又沉默了半晌:“你们想如何。”
凯勒王看向远处没有风的地方,良久才说:“很快……我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
莉莉安稍怔,险些忘记了他的年纪。
毕竟,从刚才到现在,他的逻辑清晰,声音洪亮……完全不像一个临死之人。
“赛提人的内部不如索特人的王国稳定,我一死,争夺王之称号的部落就会行动起来。”
“对我们而言,部落之间又得‘走动’起来了,而对你而言,你们的王国会变得十分危险。”
莉莉安忽的明白了什么。
好比当年烈原复仇为烈原王挣得了王位,想毁灭索特人的部落少说有几个会在这个关头涌入王国……
再加上凯特人放出来那批外族……
莉莉安在心里打了一个寒战。
这他妈的是真狠。
“所以,你一直在寻找魔剑法师的继承者……也是诅咒的继承者。”莉莉安抚额,人又缓了缓,问道,“你想做什么?修补那段缺口吗。”
“这确实是我的打算,我本来这么做是为了防着魔剑法师……”
莉莉安心想你防不住的,魔雷什么都能劈碎。
同时也有点感慨。
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了,阻止谢罗姆·汀恩向前的不是别的,而是诅咒……
“你怎么想,魔剑的继承者。”凯勒王转向她,不紧不慢地把问题抛给她。
莉莉安没立刻说话。
她本来是来了解情况的,就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可像是直到刚才,她才意识到这一切的复杂程度远超预期。
良久,她叹了口气:“修补长廊的办法是什么。”
“内达长廊缺了一个口,是因为柯特莎将最后的力量用以诅咒……而诅咒这种东西,按索特人的说法,都有一个根源,是能够解除的。”凯勒王答道,“需要一个媒介,和诅咒本身相关的人或者物品……我只能想到被诅咒的魔剑法师继承者。只要你能想办法解除诅咒,我们就能以赛提人的方式将剩余的力量修补墙。”
说完这句,至少有五秒,莉莉安才开口:“行吧……我试试。”
“你本身就是受诅咒的人,解除的过程很可能要承受比诅咒发作数倍之上的痛苦……可能会死。”凯勒王看了她一眼,提醒了一句。
莉莉安朝十字架走去,头也不抬:“我如果说我要走,你让不让我走。”
“不让。”
莉莉安:“……”那不就得了,这还纠结啥。
这些赛提人,本质还真的都很相似。
……
……
沿着白树的长道一路向内,如柔光笼罩的光河,每一处都是艾伦大陆上所见不到的景象。
然而亚修只是平静地,目不斜视地往前。
直到一座雪白的宫殿。
巍峨的宫殿看似建在巨大的白树之中,实则悬在半空,透明的立柱落在四角,墙面上还蜿蜒着金灯花,整个与纯白的森林融为一体。
一直到现在,他才抬头看了一眼,旋即又垂下头,跟着走了进去。
从外部上看,宫殿已经足够大,然而走进那座大厅,一切仍然比想象中的更宽阔。
他抬眼,一直看向大厅的尽头。
大厅尽头有一座由两侧向上的高台,高台背后是一扇玫瑰窗,一道人影背对着亚修站在窗前,仅看一眼就让人呼吸加重。
“王。”引路人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您要见的人到了。”
站在窗前的人缓慢地回过头。
银发垂至地面的俊美男人有一双金色的眸,瞳仁偏深,看向亚修时有光微晃。
无声的压迫感填满了偌大的大厅。
这位精灵……凡是史诗必有他的名字,无处无人不讴歌他所统治的平原,无人不知晓他率领各族于自己麾下的事迹。
他是史诗永不过时的题材,其本身也是一部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