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子逸的困惑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他一时分不清,现在在他眼前的琉璃究竟是哪个。
直到此时,他才深刻的认识到,前世、今生两个琉璃对他的意义是不一样的——一个是不肯消散的执念,是愧疚,而另外一个,却是灵魂相契的青梅竹马,是心悦。也是到了此时他才明白,在琉璃接收慧明提议时,他的恐惧不安,不仅仅来源于对琉璃安危的顾忌,还掺杂着对琉璃融合记忆之后,性情变更的接收无能。
想明白了这些,骆子逸脸上的疑惑慢慢变成坚定。他不仅没有继续靠近床榻,反倒慢慢后退,待出了门,便喝问道:“慧明怎么还不过来!”
此刻再后悔当初的点头已经晚了,只能将希望的稻草压在了促成此事的慧明身上,若是有法子,他宁愿不带琉璃来这护国寺。
“回禀六皇子,头领已经去请了。”
香雪对此间事体一无所知,是以并没有这许多顾忌,在六皇子出去之后,她见琉璃想起身,连忙上扶了一把琉璃:“小姐,您可算醒了,可急死奴婢们了。”
顿得一顿,又替骆子逸解释道:“六皇子是高兴的狠了。您不知道,这三天,都是六皇子在照顾,喂汤喂药,从不假手他人……”
琉璃靠在床头,嘴角微微一翘,空看了看与她有一门相隔的骆小六,声音空乏,仿若隔世:“竟然已经睡了三天了吗?难怪浑身虚乏无力。香雪,你去倒杯水来,我口渴的紧。”
“是。”香雪偷瞄了眼门外阴沉的六皇子,着实想不明白,六皇子的反常究竟为何,手上倒是不停歇的兑了温水,递与琉璃。
琉璃喝着水,左右看了看,并不急于见骆小六,而是问道:“怎么只有你在?香云那丫头哪里躲懒去了?”
香雪笑意微敛,实话实说:“因她照看小姐不利,六皇子不许她进这屋呢。”
琉璃想起骆小六那脾气,急问道:“可曾受皮肉之苦?”
许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香云前世可是知理的很,比之小家碧玉丝毫不差,只是此生跟了性子散漫、百事不拘的她,倒是像长不大的孩子,胆子大的很,时时闯祸。
“那倒不曾。小姐,六皇子对您的心,您是知道的,香云是您的人,他虽恼香云不尽心,倒也不曾过分难为她,只是让她离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罢了。”
琉璃长舒口气:“那倒罢了,主仆两世的情谊,决不能在我这断了。只还需劳烦你去看一看她,告诉她我已醒来,并无大碍,且让她安心。”
香雪闻言,虽有不懂,也不细问,只笑了笑,道:“小姐且安心养身子,莫在这些小事上耗费心神,主子安泰顺意,便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福分了。香云年纪虽小,却是小姐用惯了的,虽一时惹了六皇子不喜,但没您的态度,哪个敢怠慢了她?这会,怕是早有人知会她了。”
琉璃闻言一笑,还待说笑两句,就听外面嚷嚷了起来,却是香云听闻琉璃醒来,惶惶来‘请罪’来了,因她住的离琉璃近,自是比慧明来的还要早些。
琉璃听外头吵闹的实在不成样子,再不开口,香云一顿打恐是免不了了,遂道:“香雪,你扶我下去,这躺了三天,浑身乏的很,胳膊上没个劲……”
香雪连忙上去止住琉璃要下床的动作,紧声道:“小姐,您还是先躺着吧,奴婢去外间看看,就说您想见香云,请六皇子你放香云那丫头进来,可使得?”
“也罢,那你去吧,只是若六皇子执意不许香云见我,也不必勉强,只让香云回去便是,待我缓过精神劲,自会让她回到我身边的。”
琉璃闻言也不坚持,看六皇子的态度,她便自知,她这会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只要证明不了自己的身份,她就会一直被怀疑,而她,于公于私都不想也不能与六皇子生出芥蒂。
“六皇子为何阻拦奴婢见小姐?要杀要剐,等奴婢见过小姐后,任凭六皇子发落。”
六皇子这会正烦躁着,听得香云所言,一伸脚就将香云踢到在地:“恃宠而骄,满口喷粪,还不快滚!”
香雪出来时,见到的正是六皇子脚踢香云的一幕,当下垂目立在六皇子身边,请罪道:“六皇子请息怒,香云性子直,口不择言,还望六皇子看在小姐的面子上,饶了她这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