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藏正自顾喝酒,太子突然这么道。这太子从酒宴刚开始就挤到他身旁坐下,到现在也没有离开的意思,酒宴刚起时,云藏就看见文兴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招呼他坐到他那里去,抬眼一扫天君在君位喝的半醉,和应龙神君颇神似的眉眼正色眯眯盯着殿中的舞姬,这会儿离开天君一定没空怪罪,可惜身还未动,就被太子拽了袖子。
云藏一瞧,太子面色微红,大抵是喝多了,然而神志又不像深醉,云藏虽不想听太子聒噪,无奈袖子被攥得很紧。
“前些日子,我母亲仙游……”太子道,“她这一走我一家都没了倚靠,你看这殿上这么多兄弟,看起来和善,实则,骨子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我最近总有感觉我这太子之位是要坐到头了,毕竟父君有那么多儿子,本来以为他看好的应该是苏娘娘那几个得宠的子嗣,没想到就今日来看,竟然是你……”
云藏不知作何应答,他觉得太子是多虑了,如今他能坐在这里,并不是得宠,仅仅是因为他的‘父亲’,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君’,大抵是觉得他受祖父应龙神君的器重,想借他攀情,修复他与神君间的父子关系,亦或者天君再算计得深些,是想借机撺掇他当个说客,说服祖父出山领兵。
可惜太子现在这样是笃定祖父要保他登上天族太子之位,当日在府中,虽说祖父确实有此一问,但其中玩笑的成分更多,原因有二,一来云藏自知出身卑贱,生母仙阶不高,地位卑微,他这样的天族弃子不太可能登上大宝得到天族龙族那些公子哥的承认;二来就是他和祖父只有一面之缘,撑死就是喝了半日酒的交情,祖父应龙神君又是个十分怕麻烦的神仙,这么浅薄的交情他为什么要违背原则蹚浑水推他上位,大抵只有他烂醉如泥时才会一时脑热做出这种事。
虽然自己心中明白,但从走进大殿那一刻起,云藏就知道这个糊涂的天君父亲行此一招,是真的将他打入万劫不复成了众矢之的,最悲催的还是和太子对座同饮,这太子一家刚失了倚靠,此时正是惊弓之鸟,天君如此作为,在太子眼里岂不是光明正大‘告知’:“观纯,本君如今正在权衡要不要换了你这个天族太子。”
云藏在殿中又捱了约莫一个时辰的工夫,等到那些王孙公子都喝得东倒西歪,天君拍着手摇摆身体神志不清放浪形骸的时候,他终于得空从殿里溜出来。
正是除夕年节,此种酒宴一般都将殿门紧闭没法离开,而且之前天君在殿上当着同辈晚辈的面也说了要留他住几日,他若这时离开,岂不是折了天君的颜面?
考虑这点也只能去园里走走,虽然云藏并不喜欢天宫拘束,但天君修建的园子还是不错的,刚刚和太子聊天虽不开心,但天宫的仙酿还是甘醇味美,云藏喝了不少,走进园中被风一吹,就觉有些醉意,转过回廊想找个地方坐下醒醒酒,却听见不知是谁叫了他一声,回头未及看清那人面貌,头上一痛,热乎乎的液体从额上流下来,随即整个视野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