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瞥了眼又尥蹶子的都焰,深吸几口气忍下将这倔种抽死的冲动,夹一脚马腹,黑风的步子又迈地快了些,极不情愿和小火拉近些距离。
“这么些年虽然不曾放你出殿,好歹也好吃好喝伺候着……”寒少宇骑在马上道,“头顶有屋檐挡雨,身侧有墙壁遮风,喂的都是最精细的草料,喝的都是山涧清泉,本君自觉很对得住你了,你不感恩图报也就罢了,还找我的不痛快……”
都焰从鼻孔喷出两大团炽热的白气,打在雪上,融化掉薄薄一层,寒少宇瞥见它又将后腿微微抬起,眉一蹙,握紧鞍上的马鞭,都焰却识趣儿将后腿收回去,拉着桐木制的马车再次小跑起来。
“这马顽劣已久……”凤熙策马至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瞥着前面的小车略显无奈,“二表兄跟它置气迟早把自己气死,这又何必呢?好在……好在那车上拉的都是些软和的东西,又不值钱,真翻车也跌不坏,即使跌坏你也不肉疼。”
马车停在远处,小火支棱着耳朵套车停在路边等着,一定是听到他们谈话,斟酌之下深觉自己的这通脾气发得很不值得。凤熙瞄见那马笑的妖孽,又调转马头回去,催促后面的三辆马车赶上来。
寒少宇去洪泽湖时凰烈就已经从托塔天王处打听了些参仙的消息,虽然时隔数年,长白又经常降雪,李靖也对当时抓捕参仙的地点记忆不清,但大体的方位却还记得,凰烈从托塔天王处回到南郊,就遣了牙将侍卫去打听,费了些工夫才探听到参仙居住在雪山深处,从看到第一尊险峰开始,沿着山路一路前行,骑马需要多半日的光景。
从黑风的蹄子踏上长白积雪开始,寒少宇内心就有些忐忑,此番特地来接青鸟,也不知那倔性的鸟儿肯不肯跟他回去,上元当夜长安偶遇是场不痛快的遭遇,他当时对他说的话,字字诛心,句句刺耳。
他当时说了什么?
哦,对了!
他说他是野仙,同他这种正统神仙本就不是一路。他还说和他本就没什么牵连,他反问他,问他寒少宇不是一直想放他自由为什么又要反悔,他将手中的三尺青锋抬起,顶着他的咽喉笑问他为何不还手。
“你开心就杀好了。”
当时说这句,心中却没有半分情绪,周围的一切都是模糊的,感觉也是混沌,唯一清晰的却是咽喉上的凉意,唯一清楚的却是他眼中的清冷。那一刻,青鸟是他又不是他,寒少宇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未想过有生之年,会从那双清澈的眼睛中窥到让他也觉得刺骨的冷意。
“我杀了你,然后让你的君上,你的四公主天涯海角追着我不放?”青鸟说这话仍是笑的,“我有这么蠢……”
那应该不是蠢,而是痴吧……
寒少宇看着漫山雪景,无缘由吐出一团冷气,黑风动了动耳朵,用眼睛瞄着他嘶了一声,似乎在劝慰他不要同小火一般见识,寒少宇顺了顺马鬃,心想要是都焰那讨人嫌的家伙有黑风一半听话就好了。
老实说接小东西回家他虽坚持如此,但心中没有半分底气,发生这么多事情,小东西又是那样的性子,面对面能谈清楚的事情,到了他俩这里,他根本不会给他开口的机会。所以一路上他都在想,要是这回这误会还是解不开他该怎么办,要是青鸟还是不肯跟他回去,他是否又会真如想的那样洒脱,留下这么许多东西,任他飘荡在外无依无靠。
答案是肯定的。
他寒少宇不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