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睁大了眼睛,视线在他脸上扫了一圈,移到他胸前,看自己的手被他的手覆着,盖在心脏之前,他藏在袖子里的另一只手微微攥成拳头,蹙眉不知在想什么?
寒少宇就那样覆着他的手放在胸前,等他答,他活了这么久,经历了无数次险境,还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不安过,那份不可知的不安感,随青鸟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放大,那一瞬间他的身体有点发抖,在说那番话之前,他从未想过若他拒绝,他该以什么姿态从这个园子里走出去。他觉得若他拒绝,他宁愿死在这里,也不会走出这园子。
“我……”
“以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他盼他开口给他一个痛快的了断,不论结果如何总是了断,可他终于开口,刚吐出一个字,所有的期待又迅速自我崩溃,他在煎熬中自我否定,压抑的绝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不是他给的。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儿,却好像已经否了他,这种慌乱的心境,寒少宇从未经历过。
“对不起……”
膝盖一弯,自己都不知为何跪下,只是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唯有这样才能压住,膝上的疼痛压住了胸中的闷痛,寒少宇放开手,青鸟的手指僵在空中,微微蜷了一下。
“我爱你。”
吐完三字,那种绝望更甚,他的眼睛有点酸,有什么东西从眼睛里掉下来,声线跟着喉咙一起颤抖,“好多事……对不起,我都知道了,对不起,我爱你,你跟我回去吧,陪陪我……当可怜我也行。”
视线被水漫的朦胧不清,他跪在园子里,视线模糊一片看不清他的脸,静默良久,一声长叹。
“木头,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没地方可去的。”
他的声音很清浅,柔柔地溜进耳朵里,寒少宇无暇顾及他是什么时候给自己取的“雅号”,好像除了他,还有谁也说过他是一块木头,如此看来他的确是,是朽木,没法雕,没人愿意雕的话,只能被扔在角落里腐烂等死。
那么眼前这个人,会不会看他可怜,把他捡去呢?
“你那么讨人喜欢,总是有地方可去。”
等到霸占视野的水光流掉一些,他看到青鸟放在手边的笛子,一端刻着一个“徐”,果然是旁人所赠,寒少宇不自觉攥起拳头,手跟着身体一起颤抖。
他这神君当得着实好笑,竟然……竟然连一个凡人都来挖他的墙角,一支粗制滥造的笛子有什么珍贵的,为什么青鸟没有将它丢出去?
“怎么了……”青鸟语气一滞,有些迟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了?”
他定定望着那支笛子,视线再一次被水淹没,手掌很痛,一定又是突然冒出的指甲划破了皮,很奇怪,最近老是这样,莫名其妙不受控制,青鸟想掰开他的手,箍住他手腕的瞬间,才发觉他抖得非常厉害。
“怎么了?”他掰他的手纹丝不动,又拽着他想把他拽起来,“地上凉,你起来说话,我们……我们有什么事情慢慢说好不好?其实我……”
“你喜欢他吗?”寒少宇自己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只是看到那支笛子,脑中一片空白,“你喜不喜欢他?”
“谁?”
片刻的诧异之后,青木臣顺着面前人的目光望去,看着随手扔在旁边的笛子,心里一动,顿时明白过劲儿来,再联想神君大人今晚所有的不对劲,懂了,徐家公子痴缠他不是一天两天,他虽从未和他有什么纠葛,但没法管住庄里的风言风语,最近因为那条斑斓狂蟒招纳除妖贤士,庄里的生客很多,木头一定是混进来的,在宴上一定听了徐公子和他的事儿,又看到这支笛,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