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东西听老凤凰这番话噙着勺子咬得咯吱作响,虽然他吃醋挺好玩的,寒少宇也因他这一醋心中自得,可这种玩笑还是不要随便乱开,万一咬碎划破嘴唇怎么办?万一不留神将碎片吞进去又怎么办?
掐了把青鸟的脸,默默无声哄了半晌,才将那柄勺子从他嘴里取出来,突然听见背后公鸭嗓,回头一看,公子不知何时晃到桌边同凤熙套近乎,而那妓子坐在远处,一双眼睛光明正大瞟过来,薄唇轻抿眉锋轻蹙,窥不出喜怒。
“你别看他!”寒少宇伸了两指别过青鸟脸庞,“看我!我比他俊比他高!比他贴心比他温柔!还比他活的时间长!你看我看我手里的汤羹,吃饱喝足逛街聊天睡觉觉!陪你睡!哄你睡!然后这是我三个私库的钥匙,一个在南郊两个在下界,你拿着!还有南郊神殿的钥匙你也拿着!我眼睛里只有你!心里也只有你!情深致命的话,死就死了!为你而死总比苟活强!反正你不准看他!”
青鸟看着被塞入掌心的几枚钥匙,一怔,将目光从那桌收回,拍拍寒少宇的脸,勾唇一笑,唤了声:“坛坛!”
“哎!”
笑了就好!虽然这外号着实难听着实有深意,寒少宇也心甘情愿忍了,管他醋坛还是酒坛,能让小东西笑笑就是好坛。余光扫过凤熙,老凤凰嘴角抽抽,再看那公子,厚脸皮自个搬了张板凳坐到这片儿,同凤熙有一搭没一搭瞎聊,他勾着凤熙搭着,老凤凰面现桃花笑得那叫一个春风灿烂,当真是万花丛中的高手,举世无双的风流!
“这么说你爹是本地大员喽?”
寒少宇收心,听到凤熙这句。
“那自然!”公子很开心凤熙跟他说这个,扬眉挤眼,卖弄风骚,“若先生两年前在这里问我,我还不敢这么放肆跟先生说,不过先生问得时候确实巧妙,其实我爹去年还是小吏,今年攀上富贵才升迁,因为什么呢……”
凤熙适时抛出媚眼,“因为什么?说说?”
寒少宇看他嚼着花生米桌下二郎腿翘得老高,再看上半身坐得端正又抛媚眼,顿觉瘆得慌,这种卖弄风姿的老神仙从这儿出去就不能认,认了那势必要抬不起头,动唇想跟小东西说咱俩先行一步让你堂兄慢慢玩儿,却发现小东西慢悠悠斟酒支着脑袋看凤熙耍宝,一脸意犹未尽的欲求不满,只得将未出口的话尽数吞入腹中。
“北周的宇文邕禁佛灭道……公子可知?”
“知道。”凤熙答,“可那是在北边,干这南朝什么事儿?”
“要说真是跟咱们南朝没甚干系!”公子摩挲着酒碗答,“可自他北朝禁佛灭道,咱这南边便收了不少从北边流亡而来的僧道,这些人素日诵经念佛是不错,可肚子里都揣着墨水儿,北方可比南方开化得早,自从汉时张骞通了西域,往来贸易频繁,自然也繁荣,可这流亡的僧人落难的道士,逃到南边来,不止带来了他们的木鱼佛尘,经卷典着,还有一项,便是带来了北边的见闻和技艺,我的父亲虽是南朝小吏,却有先见之明,从流亡的道僧里选拔了不少推荐给我南朝君主以开化江南兴盛钱塘,这不,几番推荐,便是平步青云,官途通畅,而我,也成了大员家的公子,贵胄中的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