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无言以对,看他目光却有些委屈,良久嗫嚅道:“我将她打入冷宫其实是为了保护她!”
“保护她?”寒少宇觉得这回答十分可笑,“若我不是你父君,若我没抚养你三百年,若我不知你骨子里是什么样的,没准我就真信了你这番说辞,不过父君还是乐意给你个机会的,你好好解释解释,此举为何说是为保护她。”
轩竟真的认真解释起来:“从她怀观竹开始,我就察觉到后宫有人有不轨之心,却始终没有想过是苏妃,我将她打入冷宫,就是为了对外宣告她已经失宠,我以为这样能打消旁人加害的心思……”
寒少宇未作声,示意轩继续乱扯,轩心虚摸了把鼻子,盯着他半晌终于说了实话:“好吧……父君,我承认我知道苏妃想杀致和这件事,可是我没有参与,反正致和已经生下儿子,反正我的儿子是绝对不会让她抚养的。她每日都在冷宫嚷嚷,说些我们以前相处时说的酸话,也让我想起我是如何纳她为妃的。她让我觉得丢脸,所以苏妃动手那天,我知道她要杀了她,却没有阻止,或许……或许我内心也希望她如此做,这样一了百了,也省的她日后在冷宫备受煎熬。”
“好一番冷血的说辞!”寒少宇拍了两下掌,轩这回倒是没低头,有些豁出去的感觉,“所以你这辈子,或许恩宠过许多女仙,却没爱过一个……”
“爱是什么?”轩反倒问他,“我是天君,我看上她们,睡了她们,生了儿子,让她们和她们的家人享尽荣华富贵,难道对她们还不够仁义?我身边的神仙,不都是这样的?就算是泥沼的一个小水君,也是三妻四妾,不喜欢的就弃了休了,看上哪个再娶进门来。莫说神仙,凡界又有多少男人不是这样的?那些凡间的帝王可比我狠,我只是不管不问,他们呢?他们一道旨几个字,就能杀死陪伴枕边的女人。”
“你和他们没什么不一样。”
已经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他从来看得不错,轩能说出这种无情无义的话,说明他本身就有些问题,寒少宇知道这问题归根结底是出在君上身上,君上将他捧得太高,高到他承受不起,他终于摔下来了,摔得头破血流却仍旧不知悔改,或者说他不是不知,而是某些错误的认知根深蒂固,改也改不得。
寒少宇抓起鞭子,指节因为过度用力变得十分苍白,苏青被箍在栅栏边上,不知是恐惧还是震惊睁大了眼,轩抖了两下,却梗着脖子看他。
“父君不也这样?”他尾调上扬,颇有挑衅之感,“父君不是此生最爱我母亲,怎么现在同一个野仙纠缠不清?你将我母亲置于何地?你对得起她?”
轩向来是惧怕他的,那种惧怕带些仰望的情绪,用寒啸天的话说是“他怕你,但更敬你”。而他在说出这番话的前一刻还是怕他的,在他抓起鞭子时,却突然不怕了。
看他这样的一瞬间,寒少宇竟有些迷茫,他不知自己的这个儿子究竟孬或不孬。仍旧握着鞭子,握得很紧,握得连手掌都有些发疼,却没有立刻举起来。
寒少宇笑了两声,微微躬身逼近,直视自己的这个儿子,那份被他逼出来的勇气倒是有些像他,不过轩用错了地方。
“怎么,现在又认娘了?”他笑问,“你坐天君的这些年,可是记得你母亲的忌日是哪天?可是记得你母亲是哪天生了你?可是记得她是怎么死的?”
轩突然咬了唇,咬得出血都不知,他的唇在发抖,连带唇边的长须一起抖得滑稽剧烈,他没有说话,因为他从未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