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想了想,其实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想问的,不过是我为何喜欢他……”
小狐狸露出困惑神色,而后点了头,却没有说话。
“喜欢谁需要理由吗?”寒少宇道,“若喜欢谁也需要理由,这世上还有什么不需要理由的事情。”
小狐狸未答,寒少宇又问她,“你呢?你喜欢半血狐狸吗?你如果不喜欢他为何同他成亲?你别告诉我你根本不清楚自己喜不喜欢他,你祖婆婆被情困了几百年,嫁给你祖爷爷,彻悟。你父母恩怨结了几百年,临终,彻悟。你若连这个问题也回答不了,那你同你的长辈也没甚区别,或许你日后会过得比他们更糟,若要等半血狐狸死了才彻悟,还不如现在就跟他分道扬镳。不过你能跑到这儿来找他,说明在你心中还是有半血狐狸一席之位的,毕竟成过亲了也上过床了对吧,多少都有点感情。”
小鸟踩他一脚,凑过来低声道:“最后那句可以不说。”
寒少宇不言,有些话说出来开罪,可不说他又憋得慌,小狐狸的脸色红了白白了又红,好不容易定了色儿,看他数眼,“这么说您老是彻悟了?”
“不,我顿悟了。”能开玩笑问这句,说明她心结早消,寒少宇倒是乐得同她开开玩笑,“我超脱了,我快圆寂了,半血狐狸就在里头,你是自个进去,还是咱们一块进去,老实说我一点儿也不想到这儿来,是被他们拽来的,我一点也不想见你夫婿,他没良心。”
小狐狸白了他一眼径自入客栈,客栈老板看她又看青鸟,得了鸟儿眼色,带她上楼,他们自在大堂找了位置座,老蛤蟆自来妖市便帮侄子打理客栈,端了两壶好酒,又让伙房做了几个下酒的小菜。
“都说夫妻打架吵嘴是劝和不劝分。”小鸟边倒酒边道,“你倒好,还劝小狐狸同自己徒弟分道扬镳,有你这样当师父的?”
“小丫头片子太年轻,和白善当年太相像,半血狐狸又是个窝囊种,别看在青丘滋事寻仇时又是剥皮又是放血,摊上感情,比白芷诺还木讷,如果没有他爹帮衬,凭他本事,熬一千年连白九樱的鞋边都碰不着。白家那小丫头又是帝姬,娇生惯养心气很高,莫三娘又是个泼妇,大大咧咧绝对不会跟女儿说这些,狐帝更不可能,那很多东西只能我来说……我说的是事实,什么劝和不劝分,感情这东西,若没有就是没有,死捱烂熬最后又能得什么好结果呢?”
小鸟只道“你倒是看得开”,便没再说话,寒少宇喝酒一怔,明白过劲儿来,他说这话是对旁人的感情,毫无半分亵渎鸟儿之心,但确实忘了,鸟儿也是守了许多许多年才捱到他身边来。忙箍了他手,开口欲解释,白九樱却在这时拽着半血狐狸正好从二楼下来。
小鸟撤手,若有所思看他一眼不喜不怒,半血狐狸垂着脑袋不发一言,被夫人拽到他面前,一头半黑半红的发挡着大半张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不是有话同他说?”
小狐狸推了夫婿一把,将他推到寒少宇面前,戚晓风还是低着头,寒少宇看他,握着白瓷杯沉吟不语。
小狐狸看不下去,又推他,“你不是见了阿爹临终时的情形?不是心里有气才来找他?你不是说要找他问个清楚?见着了怎么又不说?阿爹死的时候你不是深有感触?不是说有些话现在不说不问,以后或许就再没有机会了?”
半血狐狸喉结滚了滚,微抬了下巴,客栈里点着灯,但光线仍旧很暗,半血狐狸半红半黑的发仍盖着大半张脸,露出一只纤长的眼睛,反而格外引人注目。
说不出那是什么目光。
很复杂,掺杂着不甘,失落,歉意,以及许多许多无法解读的东西,寒少宇不喜欢他这样的目光,因捉摸不透,更因那种目光看着他,有种威逼感,似乎要将他整个儿烧穿。
“师父……”半血狐狸终于开口,嗓音有一丝沙哑,“上回闯殿,万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