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少宇说了很多,将这些年他从寒啸天那儿零星听到的消息,搜肠刮肚一股脑全倒给鸟儿,鸟儿听完若有所思,半晌答话:“说你记性不好,你确实记不住人名儿,可说你记性差也不对,你看旁的神仙家里的烂事儿,你又记得特别清楚。”
寒少宇知他说这些是挖苦埋汰,没有计较,继续说东海水君家里的破事儿,“其实最能证明东海水君和敖广关系不大好的还是另一件事情,你记不记得我有一回游历把你托付给湘江水君照看,自个回了南郊一趟……”
提及这个,鸟儿气不打一处来,赏了他个大白眼,似乎连鼻息都粗了几分,“不要跟我提往事,免得我记恨你!你是神君你最大,你说把自家的鸟儿托付给谁就托付给谁,今天仙子明天水君!不是淡水就是海水!水底下是鸟儿该待的地方嘛!那些不懂照顾鸟儿的坏家伙都喂了我些什么啊!米饭!生米!肉糜!水果!还有什么!贝壳!大虾米!那个挨千刀的湘江水君,喂我手臂长的大虾米!”
想想这只小鸟当年在笼子里跟手臂长的大虾米大眼瞪小眼的画面就忍不住想笑,可看鸟儿直勾勾盯着他,又不能笑,伸手摸了摸鸟儿俊脸,拽怀里亲一口,“以后不会了,以后只有我照顾你。”
鸟儿的脸色倒是臭得不那么可怕,缓了口气问他:“提这个做什么?是那一回?可这件事同东海水君有什么干系?”
“我那会被侍卫叫回殿,路上问他到底是什么事情如此匆忙,他说是四海来人,送了四张宴贴请他赴宴,但具体是为什么却不知,我回到殿里,寒啸天才将详细的情况告诉我,他说四海龙王被借口罢黜,换了天君的四个儿子调任四海水君之位,我当时还吓了一跳,心说君上同我那个儿子这是要做什么,彻底掌控龙族吗?寒啸天还劝我上界去问问君上,看看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说那四个玩意儿毕竟是我孙子,不管怎么样都是喜事,我这个长辈自然该去赴宴……”
“那你去了没?”小鸟靠着他肩膀被他拥着,乖顺得像个宝宝,“我怎么记得你当时很快就来接我了?没记错的话,我在湘江水君宫里是待了两日,晚上你来接我的时候我还同你告状的,可惜你听不懂我说什么。”
“我记挂你当然没去,我没上界询问君上,更没去赴宴,但寒啸天和几个家臣代我去了,他们说四海大宴,反倒是先前闹得动静最大也最厉害的西海,北海,南海三个龙王都抬了贺礼去,没甚动静的东海龙王敖广反而没到。”
“没准是心虚避嫌呢!”鸟儿动了动身体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他,“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与人通奸的那些家伙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你说他们是多想不开才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在床上翻来覆去不就那么点儿破事儿,何必要违背常理,何必把自己的名声地位都搭进去。”
“你是这么想,那些家伙可不会这么想。这世上要是每个人每个神仙都能管束自己的话,哪儿还有那么些规矩。不过很悲哀,规矩是给那些不擅长管束自个的家伙定的,可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那些家伙还是我行我素,到头来规矩还是成了摆设。”寒少宇道,“其实涉及情事的观念争执,在凡界一直很尴尬,大多数当权者并不喜欢讨论,大多数的学术流派也争论不出一个结果,男尊女卑的主流观念之下,男子纵欲就是一种合情合理的事,而女子纵欲却会被扣上‘淫荡无耻’的帽子,甚至有地方陋俗出现‘浸猪笼’,‘游街示众’这种极端行为,但是这真的正常吗?不,这不正常,不公平甚至是畸形的。但当权者为何从未对此类事情发声,因为战乱,战乱导致人口剧减,他们需要兵源,需要劳动力,需要更多青壮为他们的私心私欲征伐沙场,战死山河,而这是大多数的女子做不到的,所以男性的地位在凡界一直很高,而女性只被定位为繁衍工具。如此剖析来看,这种观念的起源也是畸形,都是为了当权者个人利益,而很悲催的是,因当权者的一系列复杂的愚民手段,这种观念在某个时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扬和继承,直到今日,这种观念还是被大多数凡人尊崇,我只能说从某个层面来说,大部分百姓没脑,所以皇帝和百姓的区别在哪儿?在于他们有脑,他们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如何将一些本来错误的东西变成了主流价值观。从很多年前起神界也受凡间影响,连带各帝对通奸这种违背道德伦理的事情,明知是错,态度却模棱两可,甚至连一条处罚的戒律规则都没有。而对于那些通奸的家伙呢,我只能说他们是觉得枯燥无趣,为了寻求刺激,达到某种生理……更多是心理的满足吧。”
小鸟眯眼瞧他,“从某个层面来说,你的脑子真是特别。”
寒少宇没搭他话,继续道:“但是我可以肯定东海龙王没去赴宴不是心虚避嫌,因为寒啸天去东海赴宴,酒酣过半,无意听到一桩事情,据他说,同桌有个神仙是敖广的外戚,在东海任职,敖广离开东海时并未带他,他又被调拨到东海水君帐下效力,那个神仙大概是不受重用心情不好,刚开宴没多久就喝得大醉,悄悄跟同桌的道,‘你们知道么,我在敖广手下任劳任怨百年光景,他不仗义离开没带我,那我也不必对他仗义了,我这就告诉你们,敖广对新任这东海水君恨之入骨啊,他恨他夺了他的权势,也恨他夺了他的封地,他离开宫邸时还跟近侍恶狠狠道,有朝一日,我还会东山再起,届时这条小龙崽子可别出了什么事情撞到我手里,不然,看我怎么弄死他’。所以从这件事情上可以肯定东海水君同他亲爹敖广关系并不好,敖广对他恨之入骨,甚至想亲手杀了他。”
“可是不该啊。”鸟儿对此充满怀疑,“即使是私生通奸所得的儿子也是儿子啊,他为何对自己的亲儿子这么痛恨呢?敖广就算喜欢权势,也会有年迈体衰的一天,他的权势还是要传到儿子手里的呀……”
“亲爹不喜欢哪个儿子的话,就一定是跟这个儿子的老娘有关系了,你想想东海龙王是如何同意退居二线的,还不是东海水君的娘找过他,同他说了些‘内情’,但那是我相熟的一面之词,或许事实不是这样,我怀疑是东海水君的娘拿他们通奸的那档子事儿要挟他,还说要把消息传出去闹得四海八荒神尽皆知他同她有一腿,龙族势弱,她又稳居天君后宫占着一席之位,若天君怒及问及,她便将所有事情全都推到敖广身上,说是敖广逼迫于她,天君就是个糊涂蛋,再加上女子本来就弱势,你说那个糊涂蛋会相信谁?权衡之下,敖广那家伙只好吃这哑巴亏,于是在他眼里,娘都是如此,儿子的话,又会是什么好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