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儿愣了一下,微微低头,发带早不知被丢去哪里,他此时披头散发,额发垂落盖住整张脸,就差一双尖利的指甲就能扮女鬼。这个形象实在不佳,寒少宇抬手就把他头发撩到一边,一看鸟儿神情不得了,大鸟宝脸红彤彤的,表情很难过,特别不开心。
“怎么了……”
“我咬你了。”鸟儿嘶哑声音答,“你疼不疼?木头你给我看看……”
说着就去扯他藏在被子里的手臂,寒少宇这个姿势没法反抗,被子被掀,就被看着了,鸟儿抽抽几声,表情更加难过,咬了下唇没忍住,又哭了。
“真是烧糊涂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说两句就哭鼻子?”
鸟儿抱着他嚎啕大哭,身体滚烫,眼泪不要钱一样涌出来,哄也哄不好,寒少宇不大会安慰人,鸟儿这一哭就真除了抱着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母亲很久以前跟他说过,说这伤病的人,尤其高热不退时情绪变化起伏不定,很多时候都是不能同他讲道理的,这个时候很容易想起不开心的事,很有可能会放声大哭。
“宇儿可不会。”
他当时听母亲这么说,舔着小爪子卧在浮冰上,看母亲同外祖父在冰湖里嬉戏捕鱼,远方是一望无际的冰川和雪山,遥不可及的一点日光,暖着应龙城剔透的冰顶。兄长同父亲并不适应这里严苛残酷的气候,母亲同外祖父难得的独处时间,苍溟不想打扰,本来也不想他来打扰,但外祖父说他长这么大还没体会过泡在冰湖里的舒服感觉,正好借此机会让他体验一下。
一出应龙城便化了形,外祖父身躯巨大,他绷直身体也只有他尾巴尖那么长,扇了小翅膀飞了没多远,便累了倦了,干脆四爪抱了外祖父的大尾巴,被他拖着走。
入水是意料之外,他本以为外公和母亲会落在岸边缓口气再下水,没想到就出神的工夫,外祖父已一头扎进冰冷的湖水中,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大口冷水,耳朵进水了鼻孔也进水了,脑袋上的鬃毛被打湿,身上残留的父亲的暖气儿散得一丝也不剩。
他并不喜欢冰湖,找了块大浮冰飞上去,便懒得再下去,就外祖父那眼神儿体格,刚没看着他已经用尾巴误伤他好几回,每回都是他浮上水面就被他凌空一尾抽的两眼昏花肚皮翻白,母亲吓一大跳,嗷嗷盘了他,生气瞪外祖父好几眼。最后干脆找了块远离他们的浮冰给他休息,外祖父也长了点儿心,游的远了些,不再靠近他。
他太小了,爪子也就外公的鼻头大,老家伙看他的目光总跟看着湖底的鱼差不多,母亲大概是觉得他有点可怜,看他沮丧四爪扣在冰上随波漂流,游近推开浮冰,让他扒在她脖颈上带着他一起游。
无意说到生病,无意说这句,他便不屑反驳,母亲还未说什么,外公硕大的龙脑袋从深水探出,伸爪挑了他下巴,哈哈大笑。
“谁七十五岁生病哭鼻子哄都哄不好,你父亲书信中无意提及这件事,惊得老子差点连夜骑马跑到麒麟城去帮你打都嘟。”
他当时“哈”了一声,歪头看外公硕大的龙脑袋,外公同样歪头看他,除却他的鬃毛已经泛白,犄角也比他大比他分叉多,剩下倒同他长得一模一样,苍溟总说他化了形同外公很像很像,以前看不出,他觉得自己就这么丁点,在外公面前可怜巴巴跟条长虫一样,有哪里是像的。今日母亲也显了本身,下巴上没有鬃毛,体格柔美,犄角也细短鳞片也更细腻,还有那一口龙齿,少了四颗长獠牙,都一般齐整,细,但是排列很密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