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刀直入的话,如锋利刀刃刮在脸上,彻底剐掉我此时遮掩情绪的假面:“难道不是吗?你和太皇太后既然当初对宋小钰腹中骨肉下得了狠手,论人推己,同样的套路亦是在我身上下得去!”
“这就是你心中的定论?”
胸口闷得痛,可那口气出不去,我怕是会憋死当场:“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老话可不是戏文里唱唱那般儿戏,我最感同身受。”
闭眼不看,可眼泪潸潸而落:“我觉得自己疯了,疯得无可救药,可谁叫后宫女人的命素来如此!什么真心,什么海誓山盟,放在江山社稷,千秋万代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眼前的暗,让我索性把话说开:“慕容曜,后宫中想为天家绵延子嗣的女人一抓一大把,真不缺我李淳元一个;你是天子,决断间该有的狠心无可厚非,但我求求你,能不能念在昔日情分上,别让我和宋小钰一般活得稀里糊涂的?”
再次睁开眼,满目尽是万念俱灰,我侧头瞧着果盘中的小刀,夺了过来便对准自己的心口。
“死多容易,活着被人反反复复算计才是折磨;慕容曜,我是怀疑你,如今还疑得生不如死。你要保住你慕容家的江山,倒是推下去啊!!”
没有过激的争抢,那小刀,忽然在一个措手不及下,被慕容曜反转后插入自己的肩胛上。
“你!!!”
刀虽入得不深,可明黄的龙袍上,已经染出触目惊心的血花。
“不管玉麟死因为何,终究因我是这北燕的天子。”
说着,他强箍着我的手,把肩口的刀朝自己身体中摁去。
“我的确做不了个好皇帝,但我可以做个好丈夫,好父亲。我死了,玉麒是我唯一的子嗣,他势必被扶上龙位;而你为玉麒生母,母凭子贵间,自然能在这后宫中得一席容身之地。只是宋家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你和玉麒应付起来,我担心你们母子未必能镇得住对方的风头正盛。不过,我还是为你们母子留了不少后路,可大胆与你祖父一搏。”
“你疯了不成?!”
赫然清醒过来的我,慌忙拔下小刀,按住他出血的伤口。
“我是犯浑犯傻犯糊涂,是在意气用事逼你掏出真心,而你呢,你是这北燕的天子,岂能把一身社稷责任如儿戏般,说推就推,说卸就卸?你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们母子日后如何在这后宫中立足?!你忍着些,我马上取药来给你止血!”
慌手慌脚地把孩子放在一边,我来去如风地取来药箱,一脸泪一脸怕地为慕容曜处理伤口,口上不停地自责。
“对不起,阿曜,对不起,我真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你知道那种四面是敌人的感觉?它掐得我喘不过起来,我不得不竖起满身刺防备着,不得不——”
“别说了,我知道,都知道。”
慕容曜不顾伤口还在流血,一把臂力将我揽入怀中。
“淳元你记住,今后为了玉麒,身为母亲的你不能倒,作为人父的我更不能倒,我们一家子要紧紧团在一起,才能在这无情帝王家中踏出一条长长久久的安稳路来。心比金坚,无缝可摧!”
在他怀中哭噎的我点头如捣蒜,而鼻息中那股淡淡血腥味中,传递来的不是不安,而是坚强而厚实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