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站住,诳驾傲慢,我顿觉全身怒孔大开。
眸悬寒光,侧头顾盼,我冷道:“你这话,听着倒像在使唤某个奴才,可我奇了怪,没瞧出在场谁有奴才貌?”
容玉意银牙紧咬,花眉频蹙,一张如月似花的小脸儿,硬是被恼怒折磨得满面绯红。
索性佛门之下,倒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三五隐忍,换了副差强人意的嘴脸同我攀谈。
容玉意道:“我如今寡弱一人,百般不受待见,心中委实苦愁。皇嫂心慈怀厚,不知能否赏小妹几分薄面,陪我上千佛塔为驸郎寄一枚往生牌?”
我蓦地一怔,转眼又见她笑得阴诡,并上前笼络到我的手腕。
“驸郎也是狠心人,走前父母妻妾一概未见,偏偏留了糟心话给皇嫂一人;小妹再恨再怨,毕竟也是驸郎的未亡人,相请不如偶遇间,还请皇嫂成全几句交心话。”
倏地,我脸一黑。
容玉意当着霍家姐弟的面阳奉阴违,大卖悲怆,无非就是想借势逼我就范,好顺道讨个口风。
我自知尚欠百里宇傲一桩情,本欲佑及他亲门族眷,此时容玉意不知深浅地找我晦气,我亦铁了心在她身上讨几分利息。
我道:“也好,大家不妨当面把话说清楚,免得日后有什么误会。千佛塔是吧?请吧,公主。”
“你真去?!”
人刚作势起步,跟旁霍胜男忧心忡忡地拉住我。
我从容在面:“我能不去?毕竟驸马生前最后一面见的人是我,她以驸马未亡人自诩,在情在理间,是得给她个交代。”
看看日头,我估摸着要耗些时辰,故劝说到霍胜男:“放心,我应付得来。你们姐弟也不见得是清闲人,不如同霍将军先下山去吧,改日我们姐妹再叙。”
她急道:“无妨事!你说你的,我等我的,恰恰我今日闲的发慌。”
我嗔怪一笑,无法,只得由着霍胜男倔着去。
千佛塔下,山风徐徐,佛辉盛盛;暂时收敛了满怀戾性躁心,我向着百里宇傲的寄名牌,合十虔诚一拜,以祝他亡魂早登极乐。
宁静于佛音洗涤身心间,不想因容玉意的侃侃而谈,心中顿起魔障。
她道:“百里宇傲,你我虽有夫妻之缘,却无好合百年之分。别怪我狠心,所有一切都是你自愿的,生死无悔间,我保你百里一门不受诛连之祸,也算是仁至义尽。”
我立冷嘲道:“他根本不需要你什么忏悔,况且人已去,何必惺惺作态,扰人身后宁静?”
面对我的发难,容玉意不怒反笑:“没听说过‘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和他,谁也没勉强谁。”
伫立风中,我脑后青丝如絮飞扬;迎向着佛塔折射出的圣洁光芒,我整个人如云头显圣之仙,淡然而恬静。
沉寂半响,我幽幽道:“也对,对于不相干之人,操控间全凭自愿,生死与人无尤。”
“你少冷嘲热讽的,我心眼坏,你也不见得多圣洁无暇。我只问你,他死前在天牢中,真半句关于你我的话,都未曾向他人提及过?”
我睨着紧张悬面的容玉意,片刻,唇里蹦出一句冷:“你可忘了驸马是怎么死的?咬舌自尽。他是个明白人,自然懂祸从口出的道理,死也要把这祸根给绝了。我信他守口如瓶,至于你,爱怎么瞎想怎么想。”
“那就好。”
得了个心满意足,容玉意娇俏的脸上更见容光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