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衍此时的怒心之愤,虽称不上实打实可信,然陶玉华能稳坐宋氏宗门孙媳多年,若说手上没沾染半分血腥乌糟,那也太过牵强。
空穴不来风,然这风自何来,又为何在这个节骨眼上齐齐被揭露出,令人不得不谨慎。
观察了良久,我反问到宋衍:“表兄口中陶氏的恶迹斑斑,可是出自此人的告发?”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
本该从宋衍口中得到的回答,不想被司徒南宇接下。
秉着一副深明大义的君子貌,他插话上:“这贼子名叫孙继昌,乃陶氏娘家旧仆,自陶氏嫁入宋家后,借助其势力为虎作伥多年。而此番王爷携眷来大历途中,陶氏因妒忌,三番五次唆使此人暗害于如夫人;然昨夜行刺败露后,陶氏为防东窗事发,进而派人灭口。当然孙继昌也不傻,为求保命间故才倒戈一耙,告发出陶氏种种恶行。”
说着,司徒南宇拿着一叠墨纸,殷勤地朝我跟前献来。
“这便是孙继昌的供罪书。陶氏过去种种不耻勾当,尽数罗列在内,皇后娘娘若有疑心,不妨细细过审。”
我倒没急着接这供罪书,瞧瞧罗列些什么罪名,只是睨着眼瞧着司徒南宇,对他的过分殷勤考究起来。
“想必这份供罪书,是司徒大人不易换来的辛劳?”
“微臣不敢居功,不过为王爷略尽本分而已,实在算不上什么辛劳。”
话回得圆滑,可司徒南宇那股沾沾自喜,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脑筋稍稍一转,我蜜笑浅浅地勾勒在面上。
“供罪书里面收集了陶氏什么罪行,我并不好奇,反而眼下本宫极好奇的是,司徒大人对我表兄这位新宠如夫人,似乎格外关怀备至啊,三番两次挺身而出,解林氏于危难之中。就不知是何缘故?”
此话一出,场上气氛顿时变样!
司徒南宇那笑脸,从得意到僵滞,从僵滞到作难,从作难到忌惮,整个复杂繁琐的反应,在人前演示地极其淋漓尽致。
而当然,当下这一切变化源于另一个人。
似乎觉着这股疑掀得不够劲,我佯装着玩笑口气,把刚未完的“闲聊”进行到底。
“表兄或许不知,我与您那位如夫人林氏,称得上旧故。若我没记错,这林氏祖籍清州,本是官宦闺秀,先年因家中变故牵连被贬为奴。”
人前微微叹息了这位美人的坎坷,下一刻,我冷不丁给司徒南宇一记狠击。
“哦对了,清州不是一直乃司徒家的管辖属地吗?难不成因为这层渊源,司徒大人这才对林氏格外上心?!”
什么叫“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股意味深长,此时正在他们臣主间无声传递着。
只见半天哑然的司徒南宇,偷偷摸了摸额间冷汗,忙捧着干笑解释到:“巧合,的确巧合得很。”
此时宋衍听出了什么门道,我若猜不真切,但瞧着他那时不时泛着绿气的刻板脸,还有什么比这爽利心情的呢?
要知疑惑这东西很玄妙,一旦种在心间就会生根发芽,难以拔除。
良久,宋衍开口:“表妹你就不要再参合添乱,此事兄有分寸。”
我淡淡一笑,亦回得玄机满满:“就是在市井街边有人滋事打架,路人也不免劝一二,何况你我本是血亲。衍表哥,许多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然若耳根子边聒噪声多了,反而会影响自己的判断,不是吗?告辞。”
把笑赫然一收,在一众不定眼色中徜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