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他受伤的手掌,从故事惊变中缓过神的我,即刻反问上瑾瑜公子。
“风声怎么会突然传到燕世祖耳朵里,且这般确凿就是你父亲藏匿公子您?这听起来,明显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蓄意在栽赃您的父亲。”
“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汹如水火,当时我父亲,的确是被小人在暗中算计了一遭。可这有什么区别呢?父亲他,终究是舍弃了我,舍弃了对性命相护母亲的承诺,用他儿子的命,去保全他家门的周全。”
观点上存有偏执,是不同的人看待事情间存多面性,而没有处在当事人那一角,谁也不能清高地标榜自己毫不在意。
静静地理了理事情前后,我忽然察觉到一个遗漏的细节,进而生出了个惊人的猜想:“莫非风声的源头,是因荣贞世子而传出去的?!在甘霖郡中,他曾对不起你,前后一连贯起来,难道就是因为这件事?”
瑾瑜公子道:“你记性倒是不差,居然能把对方的一句无心话前后贯通,也真是为难你了。”
抬起左手,像逗着一只乖顺的小猫似的,抚了抚我的头,他说到:“不错,风声的源头确实是盛玉童无心间泄露出去的,进而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大做文章。不过后来我还是沾了他的光,逃过一劫。”
“这中间似乎大有曲折,他帮了你什么?”
“我的故事看来很合你胃口,问题层出不穷的。”
我平心静气地应到:“过去的事,总觉得过去便过去,然往往因为这样的疏忽心理,忽略对人未来的影响。因果,因果,无因何有果?而神奇的是,这样的影响,会转移,会潜移默化给更多本无关的人。”
“所以,被潜移默化的你,想明明白白地要个因,再去织造一个变数不定的果?”
我道:“君惜别无他求,只希望这个果到来时,于您于我,都不会太伤人。”
他的笑在烛火中,渐渐淡去,淡得像桌案上影子边缘若有若无的虚;可虽虚化了去,但却一直不散,介于实与虚间的迷幻。
“虽然遭小人阿谀重伤,可毕竟这么些年来,家门中从来没有半点关于我痕迹的存在,北燕羽林军到青山别苑时,我阿姐早就让从小服侍她的乳娘将我转移到了深山之中,故才没坐实谋逆之罪。那段日子,我像个失群的小猴子,成日在青山深处东躲西藏,我能忍受饥饿的考验,能忍受踩狼虎豹的威胁,能躲过羽林军的严密搜查,可终究,还是逃不过我父亲的狠辣手心。”
“他带着大批家奴再次搜山,用回家为诱,亲自在青山山坳深处将我抓住;而当时我却天真信了,信了父亲会带我回家和阿姐团聚,可等来的,却是他无情的一刀,根本不给我丝毫争辩余地地捅进了我心膛。那种绝望,我毕生难忘。”
笑的虚影终于被腾起的恨化去,瑾瑜公子又恢复成了一个冷情傲慢的人,把故事平静无澜地叙述下去。
“可能我真是妖孽化身,父亲那一刀下去,居然没断送到我的小命。等我恢复意识时,你猜猜我第一眼看见了谁?”
我摇摇头,再摇摇头,脑子乱得没有半点思考能力。
“是盛玉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