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敏不懂母亲的意思,表哥,舅舅,舅爷……不都是母亲的娘家人吗?
可她看着母亲红肿的双眼,到底没有问出口。
外婆下葬那日,来了很多人。
敏敏很多都不认识,只看到舅爷舅舅陪着他们在一边说话。
几个婶娘蹲在阿婆墓前,往火盆里送纸,风不时地吹起几张纸钱,洋洋洒洒地落下。
母亲则紧紧搂着自己,站在后排默默流泪。
敏敏突然有些理解母亲的意思了,阿婆活着,倒不如死了以后热闹。
慢慢的,大部分客人都被引着离开下去吃席,再后来,几个婶娘也临走时象征性地劝了劝母亲,也离开了。
只剩下几个警卫站在一旁,母亲这才拉着敏敏走上前,捡起旁边用石头压住的纸钱,往火盆里扔。
火光里,敏敏却觉得寒冷。
就在这寂寞之时,轮子碾过水泥地的轱辘轱辘声,打破了一地静谧。
散场之际,才有人姗姗来迟,送阿婆最后一程吗?
那是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太太,头发用墨绿色发卡别起,穿着身长厚大衣,坐在轮椅上。
敏敏下意识看向母亲,然而她的脸上也是一片茫然。
“您是……”
母亲刘玲出声询问,老人撑着扶手,颤巍巍地站起身,轻轻道,“老朋友,来送一程。”
身后的人想要扶她,被老人挥开了。
见老人一步一蹒跚地向前走去,嘴里呢喃着,“老姐姐啊~”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刘玲眼里倏尔像是燃起一团火焰,“是您吗?!!!”
她的声音在颤抖,“毛姨……”
老人听到她的称呼,侧过脸笑了,“真跟你外婆说的一样,总爱差辈分叫……”
刘玲的眼眶立刻湿润了,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来。
敏敏也一阵鼻酸,她听母亲讲过,小时候,母亲总爱喊阿婆做妈妈,阿婆纠正好多次,她就是不改。
直到再大一点上了小学,才改口了。
“您能来送,她一定很高兴。”
刘玲又笑又哭地,鼻涕还挂在下巴上,看着有些滑稽。
这位毛姨,小时候,只要阿婆收到她从大洋彼岸寄回来的信,未来的几天都会乐的合不拢嘴。
年幼的刘玲,在阿婆一声声读信里,对这个毛姨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向往。
后来高中毕业后之所以会选择医学专业,也是因为听阿婆说,毛姨家里是开医馆的,如今生意都做到国外去了。
阿婆隐约地提起过那些年的惊心动魄,毛姨同自己的母亲一样,都是非常优秀的人。
“玲玲啊,你得向她学习,做一个勇敢的女性,阿婆就不如她,也不如你的母亲……”
阿婆总是在收到信后,沉思一会儿,这样告诫她。
“唉,她肯定不乐意着呢……”
“要强了一辈子,死了死了,还得挂上个周氏……哈哈哈~”
老人慨叹一声,幸灾乐祸地笑了。
刘玲脸上浮现黯然和一抹难为人言的难为情,“是…是大舅舅的意思……”
阿婆是个严格把妇女撑起半边天贯彻到底的女人,阿爷常年与她分隔两地,是阿婆家里家外一把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