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一遭,张瑶星哪怕喝着这宫里顶好的美酒,也心不在焉,眼睛不定,东瞄西看的。以前她仅凭一人舌战那一堆子弹劾他的文臣时,也不像这般无奈。
“你这上不了台面的蠢东西!”
丝竹声虽不绝于耳,但这夹在中间的突兀低骂顷刻间吸引了张瑶星的注意。她捏着酒杯看去,竟是那已出落的人模狗样的郑以愿,身子倒是端坐着,就是斜着眼,似是在责骂坐他旁边,一直低着个脑袋,唯唯诺诺之人。
算算,他今年也才不过十八,却因父亲早逝,在母亲辅佐下,年纪轻轻便接下淮安郑氏这个重担子。
氏族啊……
张瑶星眼里有了些落寞,但又被那郑以愿相当不满的声音拉回来,“死皮赖脸的要跟来,就这样畏手畏脚?连个杯子都拿不好?”
这人,哪怕是当了郑大人成了家主,竟还这样。原以为会隐去些锋芒,变得圆滑些,收敛那一贯臭脾气。看样子,也就容貌稍微稳重了些,这内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她摇摇脑袋,颇为同情那挨骂不敢还嘴的小子。
旁边伺候的宫女又替他斟满酒水,张瑶星摇摇这小酒杯,只觉这样喝不来劲儿。抬杯正欲一饮而尽时,坐在上端的李应佑蹭的站了起来,走到中间撩开衣摆跪下。
张瑶星突然就没了饮酒兴致,支着下巴,表情郁结。
起舞的歌姬跟奏乐的宫人,都识趣退下,给他让出台子来。这热闹声音一停,原本欢声笑语的席间也安静下来。
皇后崔唯惢面上闪过疑惑,不解她儿子为何要在这宴席上出头。又怕扫兴,惹得皇上不悦,连忙转头去看他脸色。
李延基看着那跪在中间的李应佑,笑了声,瞥了眼皇后,责备之意再明显不过,“应佑。今日宫宴,莫不是特地上前来要说些贺词给朕听?”
“回父皇的话,不是的。”李应佑兴高采烈。
李延基点点脑袋,又看了眼皇后,崔唯惢颔首表歉意,移眼略带抱怨的看着李应佑,这皇上都给台阶下了,竟还体会不出来!非要扫兴。
“哦,那你讲。”李延基往后靠,一副看戏样子。
“其实说起来,也算是一桩喜事。还请父皇,将张相二孙女指婚于儿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她,想来父皇也不好意思回绝他。这次跟李应逢抢东西,他势在必得!故一脸喜色。
此言一出,张瑶星苦闷挠着自己额头,李应逢面如冰窟,皇后无语气愤,皇上却不以为然。李延基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椅上扶手,还没等他开口呢,李应逢竟也沉不住气站起来,跪到他大哥身边。
李延基表情立马微妙起来,换了个坐姿,歪着脑袋,带着笑意看着他二儿子,“那应逢你又是为何啊。”
“父皇。儿臣与那张家二小姐早就互通心意,只是念,念及她羞涩,故一直隐瞒不想让旁人知晓。”李应逢冷着脸转头,看着跪在他旁边之人,“方听得大哥此言,一时情急,所以才这般冒失在堂前失礼。”
他本以为,这草包路子虽野,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面干这事。结果,这李应佑所做果真没让众人失望,真干了。
原本正在开心吃瓜果的郑良子,听得她儿子所言,惊的险些呛着自己堂前失仪。她捏起手绢擦拭嘴角,对上她郑侄子那双同样惊诧瞪大的眼眸。郑良子摇摇脑袋,表示她也不清楚。
张君月缓缓转头,同样用眼神询问,张瑶星摇头如拨浪鼓。想来也是,她这庶妹向来深居简出,怎会招惹上那大皇子……她眼睛一移,看着那白衣红衬,身姿挺拔的李应逢,想着她跟陆介的往事,难免心有抱怨,故没做声。
“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向父皇请婚的。”李应佑在心里暗自庆幸,只要他做的够快,这李应逢就抢不过他。
李应逢脸上隐约浮着怒气,“先来后到?我们认识时,你又在何处?你无非就是宫宴开宴前突然来了兴致吧。”
见自己有些失理,李应佑不自在抿动嘴唇,依旧嘴硬,“什么叫突然来了兴致?那明明叫一见钟情。”
见他真是铁了心要跟自己抢人,李应逢冷笑一声,唯独这事他断然不会退让半分,“说得好听叫一见钟情,说的难听便叫见色起意。横刀夺爱之事,大哥竟然也干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