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千岳站在梨树之下,任由洁白花瓣落满衣襟,他却一动不动,望着那在漫天花雨之下舞剑之人。
他神色复杂,有久别重逢的欢喜,亦有不知前路的凝重。只能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他擎剑狂舞,看他饮酒诵诗。
直到剑收风止,他拂开花叶,缓缓走出,吟出最后一句。
随着他的走动,一颗狂躁的心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许久不曾想起的往事一一浮上心头。他以为他全忘了,却原来一直刻在心里,恍如昨日。
持剑之人回过头来,向他粲然一笑。
他亦微笑相迎,取过石桌上的残酒,一饮而尽。
持剑之人却勃然变色,喝道:“不可!”
却已经晚了。
商千岳将最后一滴酒喝尽,抬眼看他,笑道:“怎么?难道你在这酒中下了毒?”
“自然不是。”持剑之人有些懊恼,“只是我刚刚在此舞剑,难免会有尘埃落进酒里。”
“是么?”商千岳微微一笑,目光认真地在他身上上下打量,再开口时,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沧桑,“你长大了。”
持剑之人像是孩童得到心爱之物一般笑了起来。
这笑容如此纯粹,竟让商千岳一时恍惚。
只听他笑道:“师兄下山之时,我只有十二岁,如今八年过去,我自然长大了。”
“师兄”二字扯回了他的神经,商千岳自嘲一笑,“你怎么还叫我师兄?师尊他老人家早在八年前就将我逐出门墙了。”
“可在绝琊心中,你永远是我师兄。”独孤绝琊笑得很是开心,“昨夜仓促之间,只来得及留下信物,没想到师兄真的来了。”
商千岳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不担心我将这木牌交给昭王?”
独孤绝琊摇头:“怎会担心?轩辕长修便是来了,也只能看到一座空空如也的宅子。再说——我当师兄仍是师兄,师兄亦如此。”
商千岳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独孤绝琊收了笑容:“我今日约师兄来此,是有句话想问。”
“你说。”
“师兄仍视我为亲弟,那么——对师尊呢?师兄又如何?”
商千岳没有犹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尊对我,不仅有养育之恩,更有传艺之德,千岳一日未敢忘怀。”
独孤绝琊神色肃然,眼寒如剑,言语似刀:“那么,师兄何以与师尊为敌?何以做朝廷鹰犬?何以为轩辕氏卖命?”
这三声诘问,声声如刀,斩在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