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培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可是我们顾家毕竟与苏家有亲,你们祖母若是知道了,定然不悦……”
顾涵有些急躁地打断了他的话:“父亲,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将此事上报。如今西北告急,定国公毫无作为,陛下已甚是不悦。若东窗事发,朝廷怪罪下来,只怕我们顾家也要跟着遭殃!”
顾培悚然一惊:“很是!”
顾涵又道:“至于祖母……”想到那位积威甚重的大长公主,他也不自觉地犹豫了一下,“她老人家年事已高,最近身体欠安,我们做晚辈的更不应该拿这些糟心事去惹她烦心。祖母那里,瞒着消息也就是了。”
顾培叹息一声:“我再想想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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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底,各地待选的秀女已经陆续进京,派遣去往各地的采访使也带着选中的秀女回到了洛阳,全部安排在了崇庆宫之北的雏景宫。
赵皇后忙着选秀的事,觉得自己独木难支,又拉了位列一品的王贵嫔与宋贵人协理。
永辉帝忙着陪自己的爱妃沈淑妃,并且对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猜孩子的性别。
京城的贵族们忙着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关注着此次选秀的进程。
直到来自西北的八百里加急文书再一次打破了洛阳城的平静。
“伊桑部将忽兰邪设伏于大海道,重挫石子隰大军,斩首三万。”
整座洛阳城像是一锅烧开的水,忽然之间沸腾了起来。
朝廷里的许多人,在上次安西四镇失陷时还不以为意,此时却蓦然发现,一直被他们视作手下败将的突厥人,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磨利了爪牙,给了大齐狠狠一击。
时隔多年,大齐的朝堂上第一次蔓延了一种叫做“恐慌”的情绪。轩辕长修穿着玄色的亲王冠服,沉默地立在队列前端。他的面色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羸弱,眼帘低垂,一双黑眸只盯着手中的笏板,对周围的嘈杂充耳不闻。
这样惨烈的结果他并不意外,大齐安逸得太久了,似乎早忘了草原上的虎狼决不会真正臣服,一旦它们找到时机,就会露出獠牙。
只盼今日之后,大齐能真正警惕起来。他暗暗道,虽然这样的代价太大了些。
坐在丹陛之上的永辉帝似乎再无法忍受身边的嘈杂,他泄愤似的将案上堆着的一摞奏折扫到了地上。
“哗啦啦”一阵响之后,朝堂上终于安静了下来。群臣有些惴惴地望着高高在上的永辉帝,只见他露出一个阴鸷的笑来:“诸位爱卿,有何高见,不妨说与朕听。”
他一个一个看了过去,下面立着的众臣忙不迭地将头垂了下去。
他心中冷笑,声音却愈加温和:“安西四镇尽失,庭州覆灭,如今西北只剩下西州这一座孤城。石子隰大军损兵折将,只能退守玉门关。诸位爱卿都是国之栋梁,倒是拿出一个办法来啊!难道要等到突厥人攻进关内,兵临城下的时候,诸位才能发挥作用吗?”
只听一阵衣袖摩擦的窸窣声,众人已匍匐于地,顿首道:“臣等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