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语几人已在青叶城待了一旬。
慕凝烟回来之后,与墨语依旧一言不发。只有那日刚回来时,两人说过一句话。
墨语当时一眼看出了她身体不适,便问了句:“你受伤了?”
慕凝烟回了一句,或者说是一个字,“嗯。”
此后两人又陷入了那种诡异的沉默。
墨语胸口的印记早在几日前便彻底消失不见,慕凝烟似乎也没察觉到什么异样。
依照墨语的推算,那个印记应该不是什么诅咒,倒像是什么记号之类。就是不知道那只妖怪想告诉谁,或是想让谁替她报仇。
这些日子,慕凝烟大多待在房内,没有丝毫动静,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墨语和素聆星二人本来也就想四处逛逛,看看青叶城的风景,至于勾栏那种地方,却是有些抵触,毕竟之前的回忆总算不太好。
在澹台静风去过城北的试武台后,非要拉着墨语两人过去,说什么那儿人多口杂,十分不安全,那里比武守擂的江湖侠客之流全都长的凶神恶煞,而且听说好些人还喜好男风,特别是像他这种模样俊俏的。所以非要拉着墨语过去,说是长长底气。
结果等墨语过去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澹台静风因为赌斗,运气不错,眼力也还可以,所以赢了好些钱。那些守着盘口赌博的人看他是个生面孔,心里膈应,想着自己在这混了这么久,还不如一个外来人,所以起了些小心思,故意找茬。
澹台静风也是个世家子弟,哪里受得气,两方人起了冲突,之后愈演愈烈,一方撂下话来,要让澹台静风好看。澹台静风也不是个从心的人,当场说,明日这个时候,恭候大驾,谁不来谁是缩头乌龟王八蛋。
这就算是一场约斗了,双方不管带多少人,隔天比试,输了的人自然要赔礼道歉。
澹台静风有几斤几两,他自己也清楚,对付三五个个普通人,绰绰有余,对上一般的江湖好手,也可以凭借剑法打的有来有回。可要说真遇上那些高手之流,就算有了那入了品秩的法宝剑器,也就是勉强抵挡而已,要说取胜,除非他正式踏入修行才行。
所以他把墨语拉过去,自然是想让他出手,只是碍于见面,不好意思开口。还是等到墨语去了之后,看到一大群人在那等着,细问之下,这才知晓的。
那些人还以为澹台静风会找什么名头十分大的江湖豪侠,好不容易,好说歹说,才请了些试武台有名的武者,结果没想到等来的是一个面容更加稚嫩的白衣少年,和与少年差不多大的少女。
一群人哈哈大笑,说几个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那群人笑声之大,吸引了好几座试武台的江湖好手的注意力。那些人也都是抱着看戏的姿态,看看那几个少年人如何收场。
墨语弄清楚缘由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脚下重重一踏。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数丈长的裂缝自他脚下延伸,一直到那群大笑之人的脚边。
那群人像是被突然扼住了脖子,大笑声戛然而止。
然后像是十分默契,那些人齐齐后退了一大步,一个个嘴巴长大的可以塞下一个拳头。
试武台上的那些本着看好戏的人猛的咽了咽唾沫,难以置信。
墨语冷哼一声,带着素聆星走了,只留给呆滞的众人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不过若是有人敢看一看少年的脸庞,便会发现其上的得意笑容。
澹台静风当然觉得自己倍儿有面子,看着一群人畏惧的目光,心头畅快的很,心想偶尔狐假虎威一下,感觉也十分不错。
之后他想起那个好心肠的女车夫,有心打听之下,找到了女车夫那个据说是嗜赌成性的丈夫。
初次见面,不能说印象不好,也说不上有何好感,似乎是先入为主,他看着那个神色如常,没有什么沉醉于赌博表情的中年儒雅男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依照澹台静风以前的脾气,说不定早就上前质问,问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夫人在外抛头露面,就为了赚钱养家,而他心安理得,用这些钱来赌博。
观察了这么些天,他发现那位中年男子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至少在待人这方面,算得上是彬彬有礼,对谁也是客客气气,试武台这里的人有许多都认识中年男子,且看上去与他关系还算不错,至少表面上如此。只是有一点,就是中年男子很能输,不是输的钱财,而是输的次数。
中年男子似乎输的钱不多,有时候甚至还能赢一点,可大体上看来,确是输多赢少,往往十次下注,有八次都在输,如果是一般的赌法,无论是腰缠万贯,还是坐拥良田,都应该是输的底朝天了才是,可中年男子每天似乎输的不多,也就几两银子,有时候下了“重注”,或许还能赢几两。
这倒是让澹台静风有些奇怪,照他这种一两钱银子的输法,又几两银子的赢法,怎么都不像是能把一个家底殷实的家业输的精光的人,似乎其中另有隐情?
期间那位名为顾琳怡的女车夫也来寻过中年男子,中年男子也都是笑笑,说夫人稍等,我再下两注。只是看着中年男子总是输钱,女车夫眼中的失望掩饰不住,而中年男子对此视若无睹。
所以这一日,澹台静风按耐不住心头的好奇,走上前去,小声询问道:“这位兄台,我来了这里多日,也见过你多次,所以今日唐突,不知兄台名讳?”
中年男子见澹台静风似乎是个“同道中人”,拱手笑道:“在下闻人闵。”
一番介绍之后,两人闲聊起来,澹台静风这才发现对方似乎并不是嗜赌之人,相反,他比这儿的大多数人都还清醒。有时候澹台静风下注,闻人闵还会提醒他少下一些,每次提醒他的时候,都是他下注输了的时候,一次两次还好,可次次都是如此,他就算再笨,也知道对方的不同寻常。
可无论是他旁敲侧击,还是直言不讳,闻人闵都是沉默着不说话,或是一笑了之。澹台静风见他实在不愿多说,也不好做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事。
再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到客栈时,他将此事告诉了墨语。
墨语摩挲着下巴思考许久,看了看他,然后说道:“我觉得可以见见这个闻人闵。”
“那再好不过了,有莫兄出马,定是手到擒来。”澹台静风适时拍了拍马屁,惹得后者一阵白眼。
墨语觉得他这是故意打趣自己,为的就是满足他有些变态的心理。
趁着素聆星在修炼,墨语和澹台静风两人一同出去,准备去见见那个有些奇怪的闻人闵。
如同往日一样,闻人闵依旧混迹于几个试武台之间,时而左顾右盼,时而全神贯注。
不过他今天有些奇怪,那个本该等着他的年轻人似乎没在了,也不知是不是离开了。可惜,其实他们还挺聊得来,他已经许久没有遇上聊得来的人了。他想着多接触几次,要不要考虑将那个年轻人给自己的女儿说一说,看他们年纪也差不了太多,若是能成为一桩美事,想来也是不错。
相比起澹台静风,墨语的眼光要好上太多,所以他一眼就发现了那个格外“醒目”的儒雅的中年男子。
“那个就是你说的闻人闵?”
澹台静风惊讶不已,“咦?莫兄你怎么知道的?我还没说呢!”
“因为在我看来,他实在是有些显眼啊。”
澹台静风不明白他的意思,出声问道:“莫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墨语还没回答他,已经快步走向那个名为闻人闵的中年男子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