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语与素聆星二人在城中晃荡许久,最后准备去那座据说十分灵验,香火亦十分鼎盛的城隍庙。
一般的城隍是道家所敕封的阴司正神,有着管理游魂野鬼,让那些难以轮回转世的魂魄安然进入幽冥之地的职责。
虽说关于幽冥之地,无论是儒释道,还是其余百家,甚至是异类妖物,对其的说法都不一而足。
有说是地狱,有说是地府,有说是幽冥界,亡域死地……
对于近乎于虚无缥缈,无所查证的神秘地界,不论是那些修为通天的神仙之流,还是金身无垢的菩萨罗汉,那些近乎不朽的仙人,依旧逃不过魂归来世的命运。
若不是那却有其事的鬼门关,世上那些不相信幽冥之地的修士,想必依旧有十之八九。
只是无论是从鬼门关逃出来的鬼兵鬼王,对于幽冥之地,从来都是讳莫如深。
甚至有大神通者想用搜魂勘魄的隐秘手段,从那些来自幽冥的厉鬼之流中套出关于幽冥之地的信息,可无一例外,都没能成功。
因为每到紧要关头,那些鬼魂都像是触及到了无法碰触的雷池重地,直接从真灵本源处彻底湮灭,根本不给那些人半点机会,有人猜测,是关于幽冥地界,那些鬼魂本源都烙印了不知名印记,一旦泄露,便会引发不知名的变动,防止那些鬼魂泄露幽冥界的一切消息。
而关于城隍,本是香火愿力所成的神只,本身没什么修为,但所司职责十分重要。
所以本着从中分一杯羹的念头,道家“建议”各王朝敕封城隍一职,并修建庙宇,以集香火愿力。
就算是一地城隍,与幽冥息息相关,对于那神秘之地,依旧知之甚少。
不过就算如此,城隍的地位依旧因此水涨船高,在一地一城,有着超然地位。
那些挂念亡故亲友之人,对城隍更是趋之若鹜,恨不得将那城隍老爷请到自己家促膝长谈,最好是能看看已故的亲友,问一问他们在幽冥过的可好。
墨语刚走到城隍庙外,就见到了人多如牛毛,摩肩接踵的景象。
来此之前,墨语听说现今供奉在庙中的城隍,本是前朝猛将,在与大夏交战之后,战死沙场。据说当时大夏一干将士都不敌那位猛将,是大夏以车轮战,让一干将领轮番上阵,硬生生拖死了那位猛将,饶是如此,仅这一役,被那位猛将斩于马下的将领也有双手之数,端的是威名赫赫。
也亏的大夏当时的开国皇帝不计前嫌,所以才有了那猛将“阴魂不散”,化作城隍一事。
当时此举,不仅让大夏开国皇帝有了个英明神武的美名,还让许多虚与委蛇的前朝旧部稳下了心来。
那些降于大夏,不愿与前朝共存亡的世家旺族见大夏皇帝连一个杀了他十数个爱将的武夫都能容得下,没道理容不下他们这些中流砥柱,我都放下了另寻出路的二心。
以墨语二人的性子,自然不好同那些争先恐后的普通人人去争一个方寸之地,而是轻轻跨过高墙,落到了后庙院中。
与前方不同,后庙除了一个颇为空旷的院子,也就几间简单的房屋比较惹眼。
想来是被显现身形的城隍老爷频频光顾的庙祝住处。
已经死去,重塑金身的城隍,与大多数山水正神一般,不可随意显露身形,毕竟要想显身,必须是依靠足够多的香火愿力。
当然,以金身品秩的高低不同,各处的山水正神亦是不同。与墨语二人有过交情的河伯袁志,便是特殊的一类。不仅香火鼎盛,金身与一般的神只金身有所不同,更没有种种弊端。
两人不走正门,兴许是觉得有些不太好,所以没有胡乱走动,只是看了看小院墙壁上各处装裱好的丹青水墨,和才情诗词。
看那些落款,似乎都是些赫赫有名的诗人画客,有近些年的,有以前十年、百年已故的。
对于这些东西,素聆星一向不怎么感兴趣。当然,如果墙上的是墨语所作,那又是另当别论了。
“墨语,我觉得这些人写的字……很一般嘛……”
墨语笑道:“各有各的特点而已。我看这些人的才情,还不错。想来能在这内院题字作画的人,都不会太差。”
墨语说的客客气气,也毫无攀比之心。
有人听见了他的话,却是不太高兴。
“老爷,原来这数十位名家士子的得意之作,在一些人眼里都只是不会太差。”
内院门口,不知何时已出现了一位布衣青年,和他搀扶着的儒衣老人。
“小苷,不得无礼。”
老人微微皱眉,却是不怒自威。
那青年只好低下头去,小声嘀咕。
“老爷受邀,特地赶了近千里路程,就为了来这里写上几句,难道在那人眼里,也仅仅是不错而已?”
青年颇为不满。
要知道自家老爷虽没有考取功名,但却是声名远播,只因为其才情至高,冠绝一州之地。其下更是有数之不尽的才子或是风流名士,或是当朝重员,说是桃李满天下,毫不夸张。
能同在这城隍庙内院题字作画的那些老前辈,就算不如自家老爷,想来也相去不远,凭什么落在那少年口中,就只是不错?
这人口气这么大,难道就不怕闪了舌头?
就在这时,停在内院门口的二人身后有人说道。
“哟,柳老爷,怎么还不进去,停在这门口?苷小哥,你这就不对了,柳老爷千里迢迢来此,让他好生歇息,再考虑题字一事也不迟,我家城隍老爷对于柳老爷也是十分尊崇,特别嘱咐我莫要怠慢了二位。”
苷胥说道:“何老,老爷急着来题字,我也拦不住啊。”
苷胥知晓自家老爷的威严,不敢说出自己心头的不满,不过也不影响他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庙祝,看看那院中的两人是哪家的公子千金。
庙祝何荀顺着苷胥的眼神,落在了院中的两人身上。
他微微一愣,“我记得不曾邀请二位,不知二位这是如何进来的?”
听了这话,苷胥小声道:“呵,有人不请自来,还口出狂言,难道这里的世家门风已如此不堪?难怪最近些年,没有那个本地的士子有资格在此处留笔。”
虽然苷胥说得小声,但落在墨语二人耳中,却是如一般说话无异。
本来素聆星不打算与那青年一般计较,但听到对方说墨语口出狂言,她又忍不住。
“口出狂言,什么时候实话实说也是口出狂言了?老先生,我看你也是个儒家门生,怎么你的弟子就是这般模样?”
老人虽然诧异对方的耳力,却也是面露歉意,笑道:“小苷无意冒犯这位公子,他心直口快,其实并无恶意。”
“并无恶意?难道只有恶言相向,暗地使坏,才算是恶意?老先生,我不知道你的学问如何,可你这说话,恕我不敢苟同。”
墨语轻声道:“好了,聆星。”
本来还想说两句的素聆星顿时偃旗息鼓,随后看也不看苷胥,只当他不存在。
苷胥大怒,指着素聆星,“你!......”
“苷胥!”
老人大喝一声。
何荀身子徒然一抖,竟也是被吓得不轻。
乖乖,这柳老士子发起火来,好像比城隍老爷还可怕一些。
这一次,苷胥清楚看见了自家老爷眼中毫不掩饰的失望之情。
老人对着素聆星躬身一拜:“不好意思,这位姑娘,是老朽管教无方。”
就在这时,墨语上前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