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明镜中的少年已算得上是身形修长,有玉树临风之姿。
乍一眼看去,让人觉得翩翩少年郎,就是理当如此。
墨语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他许久都未曾照过镜子了,就算是寥寥几次在河中梳洗,他也最多是惊鸿一蹩,何况随着修为日益精进,不说武道行至高深之处,不惹尘埃。修行炼气,本就开始逐渐超脱凡尘,更是不会沾染一丝污垢,以他现在的修为,若不是武道需要大量肉食补充,他甚至可以数月不吃不喝,所以世人关于修士餐风饮露这一以讹传讹的说法,也不是没有依凭。
虽然他未曾仔细考量自己如今的体型,不过有澹台静雨在旁相比,这数月的旅途,他就已高了近半尺。
至此之后,他应该也能以七尺男儿自称了。
“入冬之后,应该就有十四岁了吧......”
墨语呢喃一声,似乎与小镇之时,恍若隔世。
他自己的生日当然不曾知晓,但多年以前,入冬的那天,漫天飘雪,看见别人穿着棉袄,有双亲牵着双手,在他身前走过,那个时候他便想,若是自己是那个小孩,该有多好。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那天就成了他的生日了,虽然他从未跟任何人说起,包括素聆星,包括那个小镇少年,也包括夫子,和他的师傅。
“笃笃......”
在墨语回忆之时,有人轻轻敲门。
“墨语......”
来人不等墨语开门,就已“擅作主张”,推开了房门。
素聆星探头探脑,最后看见墨语就在那里站在窗口,神色有些......缅怀?
她背着手,走到墨语身后,最后猛的一扑,整个身子都挂在了墨语身上。
粉唇轻启,吐气如兰。
这些日子,似这样亲密的举动,越发频繁起来,其余几人也是见怪不怪,作为当事人的墨语和素聆星,更是浑然不觉。
微热的呼吸触及到墨语耳根,让他不禁缩了缩脖子。
“咯咯......”
素聆星见计谋得逞,愉快的笑了起来。
“好了,别闹了,都快到书院了,还没个正行,要是夫子见着了,没准就是一顿说教,严重的甚至可能罚你不许吃饭。”
素聆星皱了皱鼻子,“骗人!”
“都说陆夫子是很和善的一个人,她怎么会罚我。倒是墨语你,肯定做了什么让陆夫子恼火的事,才让陆夫子罚你的。”
“我这么好一个人,简直是莘莘学子的标杆榜样,夫子怎么舍得罚我?”
素聆星恰到好处的翻了翻白眼,“也不知道是谁说陆夫子天天打他的手心......”
“找打!”
墨语佯怒,抬起了手。
“噜噜噜......”素聆星吐了吐舌头,“我才不怕,反正到时候小心我和陆夫子说你的‘恶行’,看夫子不狠狠打你手心。”
“哟呵,还学会告状了是吧?”
墨语上前跨了两步,素聆星身形一闪,跑出房间,声音从门外传出,“快点下来吃饭啦,大家等你好久了呢。”
墨语笑了笑,朗声道:“来了!”
他对着镜子,仔细打理了一番已经许久没有整理的头发,将脑后头发重新束好,额头随意垂下几缕发丝,手指捻动,将鬓角长发捋直,再打量一番衣袍,确定还算看的过眼之后,他走出房门,就看见素聆星、澹台静雨和尹南姝姐妹二人已经依次落座,桌上的珍馐菜品热气腾腾,看样子还未上多久。
本来在一月前,途经一处郡县之时,尹南姝姐妹就已经决定离去,一路与墨语几人同行,算得上是畅通无阻,各地的钦天监修士也是毫无动静。
在她们告辞离去之时,墨语几人出声挽留,说既然没了钦天监的后顾之忧,干脆就与他们同行到观湖书院,也好互相照拂,不至于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连一个能够称为朋友的人也没有,至于进不进书院,则由她们自己决定。
一路同行,相处时日不短,尹南姝姐妹除了行事无拘无束之外,可以说没什么瑕疵,待人接物,亦是彬彬有礼,不像是传言中的魔门中人。
所以他感叹一声,传言误人,诚不欺也。
在几人挽留之下,尹南姝姐妹思忖许久,终究是点头同意。一来是她们找的灵气富足之地,比不上观湖书院附近,二来是墨语私底下直接开门见山,请她们帮忙照顾澹台静雨和素聆星,特别是对于阴谋诡计一事,墨语最不放心,而姐妹俩深谙此道,墨语才特意嘱托。
他毫不忌讳,说出了去往书院之后,可能就要独自游历一段时间,除了身上的三尺飞剑,便不会携带其他物品。
尹南姝姐妹十分好奇墨语为何如此,这段时间,她们可是将少女对墨语的依恋看在眼里,要说少女坑放心让墨语独自远行,她们可不信。但稍稍往深处一想,她们便大概知晓,墨语终究是以砥砺武道为主,世间浊气对他来说,有益无害。但对于一心修炼,期盼着修为快速精进,能够将墨语护在身后的素聆星来说,那些浊气,与心魔无异,都是大道之上的头号死敌。
墨语处处为她考虑,用心良苦,且从未言语,让他们姐妹有些自愧不如。
“其实不用特意等我的,大家若是独自饿了,就先吃便是,以前我什么能吃的不能吃的都吃过,区区一点剩菜,不值一提。”
墨语说的轻描淡写,在场几人听后,却是不约而同,心头一紧。
还是素聆星最先点头,“好。”
几人接连点头。
墨语爽朗一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