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闹到这种程度,就没有收手的余地,即便姑妈的态度很模糊,没有力挺她的意思。薛心还是义无反顾的将事情挑破了。
她那番说辞,其实不无道理,从头到尾薛心只污蔑了如意一句。完全可以说成是惊惶之下的口不择言。人家都道歉了,还要追究未免太过小气。就这几句话,她就可以让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以各种方式讨伐对手……当然,这是理想化推论,要达到这个效果至少需要一个前提:容家大部分人,或者最高掌权人是公正的。
容翰林显然不具备那种美好品德,他从来不掩饰自己的立场,帮亲不帮理。事实上,老爷子并没有去调查取证,直接就相信了容徐的一面之词,坚定的认为薛心欺负了如意。
他把长子信之叫到松鹤堂去。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气消得差不多才下了道死命令:
“后院的事一直是你媳妇儿在管,我虽有不少意见,却没干预。这回,涉及我那没爹没娘的可怜外孙女。老头子我不能再沉默。敢在君山上欺负老容家的人,真是有勇气有魄力……看在那姑娘是你媳妇娘家的,让她收拾包袱下山去。我就不追究了,一天之内要是还没走人,那就让薛氏跟她一起滚蛋。”
他端起茶碗喝了以后,见老大还在房里,又是一句骂:“杵在这儿作甚?还嫌老子气不够?”
容信之到嘴边的话被彻彻底底堵了回去,他低着头退出去,快步回到自个儿的院子,找薛氏谈话去了。
薛心还在泪眼朦胧的诉说,就有丫鬟匆匆走进屋来,在薛氏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薛氏立刻站起身往外走。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才回到屋里,坐定以后,看着侄女薛心说:“你母亲传了书信过来,说是有不少的有为青年上门提亲,让你收拾收拾立刻回家。”
薛心会老实回去才怪了。
她家就在全州,只能算是中等门户,因为有姑妈薛氏牵线搭桥才能住进千机海,在这里待了两年时间,生活单调无聊是肯定的,根据母亲传来的书信,这两年时间,她的名声一涨再涨,要是能再待上几年,加上薛氏的运作,嫁到官宦世家并不难,远上京城也有可能。
容家在天沐国真的太特殊了,别看他们只有一间小小的书院,地位和名声不是普通人可比,容家男儿放出话来要招亲,当朝大员的女儿也是娶得回来的。
本朝第一书香世家不是浪得虚名。
母亲前一个月还托人递了包袱上山,里头有一身新裁好的衣裳,还有几件简单却夺人眼球的首饰,最重要的是里头附带了一封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让她放聪明点,别被容喜楼的女儿比下去,务必在千机海站稳脚跟。
意思这么明白,薛心能不懂?
距离收到那封书信才月余时间,会有这么大的变故?只要没蠢到家,都能想到这里头有问题。
薛心抿了抿唇,说:“我……”
只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不是姑妈不留人,心儿你陪我两年多,没回去哪怕一次,要是从千机海直接就嫁了人,日后会有许多遗憾。你已是及笄之年,满打满算只能陪双亲二三载,不如回去学管家学规矩。咱们容家隐于野,与世隔绝不与世人往来,长时间呆在这种随性而为日子散漫且悠闲的地方对你没什么好处。”这番话说得真真假假,听起来还真是很有道理,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为了薛心考量,让人完全不能反驳。
要是坚持留下来,既对不起自己,同时还大不孝。
孝之一字压死人。
她如何反驳?如何拒绝?
薛心脸色苍白,眼里蓄满了泪水,抽噎道:“姑妈是不是嫌我惹事嫌我烦?这回的确是我不对,我一惊一乍不识大体在王爷面前丢了人,心儿这就去给王爷赔罪,求他原谅,您别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