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迎上前去:“老爷您回来了?今儿个怎么这样早?”
还能怎么,当然是容徐那蠢蛋偷偷写了字条让鸽子送到隔壁佛灭峰上,告诉他宋家人踢馆来了。
容信之径直走到上座,坐稳了才说:“还没进门就听到这边的动静,说什么这样热闹?”
如意压根不怕他冷脸,笑盈盈道:“舅舅您来得正好,方才说道女德和教养之类的问题,您作为当世大儒,最有发言权的。”
……
女德与教养?
这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找上门来是为了质疑容家姑娘的品性?
容信之还没发难,如意补充说:“您恐怕不认识,这是宋家嫡夫人,亲自来君山是为了带我去雍京见父亲最后一面的,说是大夫下了断言,铁定救不了,那个啥之前想见见我。”
曾红霞的原话的确差不多,那么说是为了渲染氛围,以道德绑架的方式逼迫如意跟她回京,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就不对劲了。
无论是口气,还是语境。
她还在担心事情传出去自己有嘴说不清,结果,容信之压根没问怎么回事就笑出声来:“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做多了坏事是该早死早超生。”
容信之笑到一半,还特别感谢了曾红霞。
容徐的面部表情已经扭曲了,为了忍住不笑拼尽全身的力气,如意的道行就高多了,她还是那模样,在容信之说完以后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夫人心好,从前也在各种方面帮了我不少。”
因为太想看到宋承望断气的模样,容信之答应了曾氏的要求,说要亲自上京,好歹在有生之年看一眼这个头上长疮脚底化脓从心到肝黑到底的妹夫。
同老爷子商量过后,最终确定了跟他一道上京的人选。
如意是一定要去的,然后就是两个儿子——容律容徐,他们因为各种原因志在官途,正好到雍京去感受一下氛围,结交学子,适应风土。
按理说,要出远门就应该带上容徵,考虑到如意有各种护身符,不用会武功应该就能旅途顺利,容徵就留在全州行侠仗义匡扶正道吧。
容信之说什么也要见到宋承望的最后一面,北上这一路几乎没耽搁,换了好几次车,跑了整整四天,就看见庄严肃穆的城门。
照曾氏的意思,他们直接住到宋家便是,好歹是一家人,容信之根本不搭理她,更不会同意放如意回魔窟。到雍京以后,他们就兵分两路,容家人找客栈沐浴更衣收拾门面,曾氏直接回到宋家。
宋承望卧病在床有大半个月了,大夫来来去去,换了不知道多少,他们的说法却都是一样:压根看不出病症在哪儿,更莫说救治了。
宋承望脾气本就不好,病了之后更是一点就炸,正是因此,曾氏没敢告诉他详细过程,就说如意已经在容家人的陪同下抵达雍京了,他们收拾好之后就会过府。
这可说是几个月来最好的消息。
那个只手可遮天、打个喷嚏就能翻云覆雨的女儿……一定会给他最好的建议。
总算能把心放下,有救了!
宋承望想多的地方不止这里,他还脑补了容信之远上雍京的原因,最终结论是:容喜楼娘家人应该已经想通了,愿意来修复破损的关系,上京城亲自见他。
自以为是的人很多,完全唯我唯心疯到这地步的真没有几个。
说这些也没有用,总之,宋承望误解了,曾氏却不知道。
然后他们就闹了个大笑话,在容家人登门之后。
宋承望吩咐丫鬟给他换了身上档次的衣裳,让人扶着靠坐到书房的榻上。不到晌午,容家四人来了,在管家的带领之下,他们一路风风火火直奔书房,前脚迈进去,表情就微起来。
说好的药石无医吊着最后一口气呢?
这尼玛不对啊?
回光返照也没这么牛逼。
容信之原本不错的心情瞬间破坏,他冷眼看着曾氏,呵呵道:“不是说得了不治之症随时可能断气临死前一定要见我们如意一面?”
宋承望的确蠢,即便如此,他还是听懂了,大舅子压根不是来和好的,是来看他重病不治凄凉的死。
“大舅老爷你……”
容信之回他一声冷笑。
“我妹子不幸被猪拱了,我还要承认那头该死的猪是妹婿不成?”
他的脸上大喇喇写着三个字:你逗我。
这战斗力已经报表了,按理说,直接将战场交给他,看热闹就是,如意却拦了一手。她满脸欣喜的看着渣爹,说:“恭喜父亲,再有半个月您就能和娘团聚了。”
当然是在另一个世界。
容信之就把他搞得气血翻涌,如意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让他吐了血。
这不是夸张。
他一个没忍住,鲜血就从嘴角留下来,容家人却没有任何同情心,他们十分高兴,恨不得冲一壶茶,边品边看宋人渣的下场。
继续下去真的是要出人命,曾氏让管家守着老爷,自己去送客。主人家不欢迎那就走咯,容家人没有死乞白赖留下来的意思,临走之前,他们排队祝福了重病在床的宋承望。
容徐:“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应该没这么容易去吧。”
容律:“……”
容信之:“我向父亲说明情况之后,他说,书院那边有你们俩叔叔顶着,咱们耗多久都没关系,确定人已经死了再回去传达好消息。”
容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咋办?”
如意:“以我多年的经验,最多只有半个月,除非能请到神医出山。”
容律:“……”
既然这样,大家就放心了。
走走走,回客栈去该吃的吃该喝的喝,等这王八羔子下地狱。
他们说这番话的时候还没走远,就让宋承望听了个正着,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好不容易缓过来,就看见把人送出去以后匆匆进门的夫人曾氏。
就在昨天,他还感谢老天爷赐给他这么有本事的婆娘,关键时刻顶得住。也就过了十来个时辰,宋承望的心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抄起木头绷的凉枕就朝曾氏砸去,瞄准了方向,完全没留力。
“你这贱人,同他们说了什么?”
曾氏用手将凉枕挡下来,手腕的地方撞得通红并且生疼,她也没敢去管,反而哄着眼眶看向夫君。国算天香:
“他们是容妹妹的娘家人,根本不待见我,想到老爷您的情况,妾身不敢空手而归,只得把情况说重将人骗到雍京……”
“人是跟着你回京城了,他们却是来看我笑话的,当面就敢咒我死。”尽吐东划。
宋承望气红了眼,那模样曾氏看了就害怕,她怂了怂,说:“我没想到。”
“你这蠢妇!我要你何用!”
对曾氏而言,死丈夫虽然难受,却没到活不下来的地步,毕竟她有儿有女有钱……宋承望这番话让她彻底下定了决心,本来想坐着等他死,没想到宋承望却在两天以后写下休书,说要让她净身出户,然后扶正容喜楼。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曾氏听说之后差点晕过去,找回神智以后半点不敢耽搁,直奔宋承望养病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