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第二天,宋承望竟到他们落脚的客栈来了,身后还跟着嫡子宋嘉文。他确确实实是来打脸的,那不孝女明目张胆咒他死。大灾大难过去了还不能挑衅一番?宋承望点了酒菜坐下来吃,双眼有意无意瞟着扶梯的方向。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
他视线都黏上去了还没见着容家人的踪影,就有人笑着说:“辰时就带令郎过来等,是想认个脸熟走后门通关系把他塞到潍阳书院去?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容先生不吃这套的。”
听到这话。宋嘉文将头垂得很低,生怕被人认出来。还是宋承望稳重,他到底是老江湖了,只是这样还是可以忍受的。
本着息事宁人的原则,宋承望并没有出声反驳,持续倒霉半年,他说话做事比从前稳重多了,生怕一不注意又得罪贵人。
有些事不是你想躲就一定躲得过。布池欢扛。
就听见“咦”的一声,有个年轻的声音说:“这不是宋家老爷?”
片刻又补充道:“如意小姐那位睁眼瞎的亲爹!”
客栈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朝宋家父子的方向看过来,以那种见到了名人的诡异眼神。
沉默是为了之后的大爆发。
几息之后,在楼下用膳的客人你一言我一语喷起来。
“我就没话说了,好好的闺女不知道疼,等人家身世之谜揭开了还想腆着脸倒贴上去,爷们的脸都让你这废物丢尽了。”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宋老爷只是将其发挥到极致而已……别说这么难听嘛,自己造的孽自己品尝苦果,没什么不公平的。比起这个,更让我好奇的是他儿子是怎么鼓起勇气坐在这里的,容老破例收他。还想坏人家的原则,不想爬山你就滚回去啊,竟然敢一路散播谣言,呵。”
“人不要脸啥事干不出来?有什么稀奇的?只是不知道他们父子今天又要干什么混账事。”
……
宋承望脸越来越黑,越来越黑。
眼看愤怒值就要突破天际,如意跟着容律下来了。
迈下最后一步。站定之后,如意恭恭敬敬给宋承望行了个礼:“给父亲请安,恭喜您大病初愈。”
宋承望努力让自己忘记先前发生的事,准备顺势揭穿这逆女的真面目,道破她诅咒自己的事,群众又闹起来了。
这一回,无论从语气还是内容,都同先前大相径庭。
“闺女这样乖巧懂事他还不知道珍惜,真是杀千刀了。”
“就是就是,不要的话给我啊,老子烧香拜佛也求不来个小棉袄。”
“姑娘你还是早点和你爹断绝关系吧,被水蛭贴上的感觉可不好,你这样好说话不怕他拖着全家吃你的喝你的闯了祸还让你擦屁股嫁了人都不安生?”
如意笑了笑。
“父亲虽然有些偏心,却不是厚颜无耻之人。”
虽然是帮着说话,怎么听起来如此火大?宋承望正想大义凛然的喷这逆女一顿,却让宋嘉文抢了先。他站起来愤怒的看着如意,说:“二姐你休想转移话题,父亲卧病在床之时你说什么没救了等死……现在又怎么说?”
宋嘉文难得有这样底气十足的机会,毕竟那些话确确实实是宋如意说的,以她的秉性,应该不会否认才对,毕竟是号称从不说谎的女人。
如意的确没有否认,她在旁边桌坐下,招手让掌柜上粥,然后才说:“我的原话是,父亲病得很重,若是没有神医出手,活不过七天,这话不对?”
她表情相当冷淡,眼神锐利的看着宋嘉文。
“若是听不惯我说话,就别让太太上君山来求人,玄门弟子从不打诳语,句句发自内心,想听美言该去青楼舞坊。”
……
……
围观群众险些噎着了。
倒是听说过宋如意是个实诚人,没想到她真是什么都敢说。
这么彪悍根本没有吃亏的可能吧,嘤嘤嘤。
宋家父子是单纯来报一箭之仇的,计划失败就走人了,如意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坐着安安静静吃粥,顺便听听八卦。
“说起来,雍京城最近有三件趣事,首先是容家露脸,其次是宋承望眼看就要不行了却离奇病愈,最后这茬你们可知?”
“秦王在水袖楼一掷千金?”
“还是婉贵妃怀孕?”
那人摇了摇头:“这第三件嘛,是礼部尚书府的。”
这么说许多人就知道了,陆陆续续吐槽起来。
“我也听说过,那位小姐是庶出的,日子过得比嫡女还铺张,许多人看不惯却说不得,否则她能闹腾死……这样也不足以和前那两茬想听并论吧,难道又有新进展?”
“仿佛是说亲的事,嫡母给她相看了人家,那位小姐竟然夜半葬花,幽幽怨怨唱了半晚,什么‘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清风能解几多愁,一壶浊酒空肠忧’还有什么‘人不如故,初心不负’……听着倒是颇为有趣,这里头的意思就……”
“老子没读过书,听着也觉得腻歪,这都是啥意思?”
“不就是说她心里有个人,看不上嫡母定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