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猛等人见花如何了结了此事,那男孩得以活命,都是暗暗欢喜,夹着三分愧疚,再次向剑仙道谢。花如何下马一一回礼,最后目光落在田云淑身上,道:“云淑,我们过去说吧。”
她此次停舟开州,本是与田云淑有约,两人携手走到河边,有些私话要讲。俞家兄弟和娄云侠自不敢打扰她们,将许清浊和那乞丐带到茶摊边,替他们查看伤势,推宫过血。
二女踱步至了岸头,花如何神情落寞了不少,望着那河水翻滚,怔怔地出神。田云淑知晓缘故,也觉有些忧伤,暗想:“花姊姊家中遭逢巨祸,在外人面前却仍是要强,可她心里,定还难受得紧。”
田云淑欲打破宁静,于是将剑鞘从腰边卸下,道:“花姊姊,我听说,你的缺月剑现下……现下不能用了,身边没有称手的兵刃。我就想,就想把这柄冰华剑送给你。”
花如何笑了笑,道:“云淑,你的心意我领了。”田云淑听她意思,竟是不肯收,心里一急,忙道:“你就收下吧,你如今是剑仙,少不了给人挑衅,若无宝剑在手,岂非……”
花如何轻叹:“你我年龄仿佛,相差不过半岁,你称我为姊,花如何已愧不敢当,怎敢再受你的家传宝剑?”见田云淑还要言语,伸掌将她双手握住,微笑道:“纵使手边无剑,我也守得住‘剑仙’之名,不必多虑。”
她话语一顿,声音低了几分,道:“我只想知道,我托你带的话,你带到了么?”田云淑摇了摇头,说道:“半月前我与娄师哥回了次山门,掌门师伯却称舒师兄闭关未出,不见外人,想来是练功碰着了瓶颈。”
花如何与她约见,正是为了这消息而来,闻言满是失望,叹道:“我如何不知他到了功力突破的要紧之时?可是说好两年,两年已到,却还未出关,这不是他的作风……我只怕他遭了什么不测。”
说着,这个武功极高的少女竟然眼圈泛红,咬住了嘴唇。田云淑一慌,忙道:“花姊姊,你别伤心,我、我想你最近是伤心过度,平白担忧了。舒师兄是何等人物,闭关练功,岂会那么容易出岔子的?”
花如何轻轻点头,二女言到意会,都默然不语。忽听茶摊那边吵闹,二女侧目望去,只见俞家兄弟似乎很生气,正围着那乞丐理论,娄云侠在旁劝阻,那男孩哑了嗓子,急地嗬嗬直叫,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田云淑道:“花姊姊,想是我表哥又欺负人了,我们快去瞧瞧。”加快了脚步,走到俞猛身畔,气道:“猛哥,咱们好不容易救下他们,你又闹什么?”
俞猛见花如何在旁,只得收了脾气,道:“这叫花子一醒,就要带孩子离去,为兄想他们总该道个谢再走罢,结果他理都不理我。我想也罢,便请他留个万儿,可他还是不肯!淑妹,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田云淑心知这表哥内里颇有计较,看似是不忿其无礼,实是要查明对方身份,忍不住娇嗔:“他不过一个苦命人,带着孩子在江湖上奔走,哪有什么万不万儿的?你就爱小题大做!”
她拉了拉花如何的手,笑道:“花姊姊就在这儿嘛,你让他们给花姊姊道个谢,放他们走就是了,何必咄咄逼人?”俞猛心道:“这妹子毫无见识,要是一般的乞丐,毒灵子和那几个番僧追他做什么?”
但表妹既然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管闲事,对那乞丐道:“叫花子兄,你瞧,这位天仙一般的姑娘,就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你们磕几个头谢了吧。”
花如何阻拦毒灵子,营救自己,许清浊都看在眼里,闻言毫不犹豫跪在她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花如何微微一笑,袖子往许清浊肩上一拂,许清浊忽觉脚底生劲,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心里又惊又佩。
花如何道:“小兄弟,你被那丫头毒哑了,若找普通的大夫诊治,只怕会留下些许隐患。我略通解毒之法,你若肯信我,我今日替你医治,想来休息一晚,便可恢复嗓音,开口说话。”
许清浊瞧这少女温柔美丽,大生亲近之意,又已见识过俞家三杰欺软怕硬的丑态,浑忘了自己本要投奔俞家,只愿就此追随花如何而去,当下连连点头,走到那乞丐身边,摇了摇他手臂,征求他的同意。
那乞丐自花如何走近,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瞪着眼睛盯住了她,痴痴地说不出话来。花如何并不在意他失礼,可给他盯久了,内心自是不快,冷眼瞥去,忽地浑身一颤,暗想:“这人身形,怎地与他如此相似?”
许清浊也奇怪那乞丐怎么没了动静,刚要问他,却听花如何颤声道:“阁下是……请问阁下的名号?”那乞丐猛地惊醒,不知如何作答,惶急之间,眼前忽地一黑,知是毒素发作,轻叹一声,仰面倒了下去。
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渐闻咿呀咿呀作响,伴着一阵哗哗的水声,两股声响此起彼伏,令他感到一股异常的宁静,半晌想道:“啊,是有人在摇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