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露惊色,慌忙让出道来,有人窃窃私语道:“难不成徐老要亲自出手?”那老者背负双手,慢慢踱到轿子前数丈,右手一摊,道:“剑来!”旁边一个汉子飞快凑上几步,递上一柄长剑。
那老者握住剑柄,拔出一小半,左手屈指在剑身上弹了三下,众人便似听到寺庙三声撞钟一般,巨响萦耳不绝。随行之人无不变色,都全脸色苍白,甚至忘了叫好。原来他弹剑如钟,比用手指弹断剑身还要困难十倍,不仅劲力把握得十分精当,弹而不断,那几声嗡鸣巨响,更展露出了极高的内功修为。
那老者收剑回鞘,微笑道:“小姑娘,还用瞧我的剑招吗?”轿子中的女子沉默了好一阵子,轻声道:“前辈功力之高,令人叹服。想必您的剑招,也是举世无双的绝技。”
那老者淡淡一笑,不再理她,唤众人道:“走吧,咱们上路。”众人轰然称是,正要行动,却听那轿中女子道:“前辈的剑术,我自忖若再纸上谈兵,绝无破解之能。无可奈何,只有亲自接一接您的高招了。”
众人与她同行一日有余,早听她自述体弱多病,难以下场和人动招,为了不辱其主,才决意以观剑破剑的办法,来与他们这些剑客争胜。此刻听得她竟不顾弱躯,要亲自与那老者较量,震惊之外,倒也对她的忠心稍感佩服。
那老者皱了皱眉,道:“你这小姑娘难禁劳苦,一路起居还需人伺候。老夫瞧在了眼里,又岂能欺负你这体弱之人?”轿中女子道:“总之不能让你们去花苑寻事,打扰小姐清静。”纱帐当中,传来拔剑之声,似乎琴弦颤动不绝。
那老者听到“寻事”二字,心生不悦,摇头道:“既然如此,老夫就让你输个心服口服。现身吧!”只见纱帐轻抬,一只纤纤素手掀帘待出,忽地众人眼前一花,一人已立在轿前,轻声道:“菊清,别出来。”
许清浊也正想瞧那女子面容,不料花如何突然出现在轿子前面,目瞪口呆,侧头一看,果然对坐已是无人。那轿中女子安静了片刻,答道:“是。”
众人大奇,见花如何白衫束发,握扇在手,俊美优雅,似是个出来游玩的公子哥儿,纷纷叫道:“你是谁?你也是花家的人么?要不是,就快快让开,莫管闲事!”
花如何没理他们,微微侧面,向轿子里道:“他们要找我,由他们来就是了。你干嘛和他们动气,委屈了自己?”那轿中女子道:“小姐,菊清无能,怕是拦不住这位前辈。”
花如何冷笑道:“前辈?这老东西当得起么?”她一发话,对面众人方知剑仙亲临,一时鸦雀无声。菊清这边,丫鬟仆从们却都精神大振,欢颜上前,给自家小姐请安。
那老者也不恼怒,笑道:“小姑娘,你就是花如何了?倒把你爹的身法学得不错。你既然在场,那也挺省事,传闻那武凤雏不在秦岭,是不是到你花家来了?怎么不请他出来替你掠阵?”
众人心中一凛,暗道:“这老儿乱夸海口,武凤雏可不是剑仙呐!当年少林、武当两派的名宿亲自试过他的武功,自认不如。”他们均知凤花相恋,担心若给这老者言中了,竟逼出了武凤雏,今日难以善后。
花如何冷笑道:“凭你这老东西,也请得动凤雏?”那老者微微一笑,摇头道:“小姑娘莫狂妄,连你爹爹也得喊我一声前辈,你怎么就不懂规矩呢?”
他顿了一顿,又道:“老夫乃‘八仙剑’徐贯,想必你也听说过。”花如何点头道:“哦,这名儿倒有些耳熟。”徐贯哈哈大笑,说道:“只是耳熟吗?看来你爹爹脸皮儿薄,没把他输给老夫的旧事告诉你。”
他瞧花如何不语,又是一阵长笑,说道:“小姑娘,你初生牛犊不怕虎,与你爹当年一模一样。嘿嘿,可你爹到底能在老夫剑下撑过一百招,你这个做女儿的,却不知又能撑过几招?”
余人听了,震惊不已,方知天下闻名的“锦绣四剑”之首“花君子”,也不过曾是“八仙剑”手下败将,且抵御百招就落败了,看来徐贯剑术之高,已是当世无敌,怪不得他如此自信。
既知此事,众人扫尽担忧,心神大定,暗道:“不想‘八仙剑’徐贯如此了得!‘花君子’难敌他百招,恐怕只有四剑齐上,方才是他对手。若非此老隐世不出,未必轮到拳神、枪王等人称雄武林。”
许清浊听徐贯辱及花然清,也吓了一跳,只当花如何定要大怒,岂料师父脸上仅是不耐,并未有半点火气,冷声道:“就是你要挑战我?那便来罢。再不出剑,当你认输。”
徐贯哈哈大笑,转头对一从人道:“还没动手,先拿话儿挤兑老夫,你听这小姑娘狡不狡猾?”那汉子躬身赔笑,不敢多言,众人都想:“剑仙果然也怯了。”
徐贯回望花如何,笑道:“小姑娘想叫我出手也成,不过跟长辈比剑,怎么不行剑礼?你们花家是不是有招,叫什么‘花径迎君’来着?我瞧你爹使过,倒还有几分意思。”
花如何道:“用不着剑,行什么剑礼?”徐贯一怔,道:“嗯?你说什么?”花如何收起竹扇,举起右手,食中两指并伸,说道:“对付你,两根手指足矣。”
徐贯脸上闪过一丝怒气,厉声道:“老夫念在你爹面上,同你和气一些,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你占这‘剑仙’的名号,才占了几年,已然目无尊长。老夫今日就给你夺过来,教教你该怎么谦虚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