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浊脸色惨白,暗想:“即便不运内力,这两股内劲还是在隐隐对抗。”慌乱无措之际,饭后拉着桃舞到了练武场,愁道:“姊姊,我这几日,体内两股内劲似乎在打架,弄得我这儿疼,那儿疼。”
桃舞奇道:“两股?”许清浊道:“是,除了‘藏花诀’,我还另外练过一门内功。”桃舞道:“啊,是你家传的武功,你爹枪王教给你的?”
许清浊一惊,心想:“原来她已知我身世。”无暇多想,点头道:“不错,这门功夫唤作‘阴符枪’,与寻常内功不同,劲力不入丹田。我以为它无害,就没多想,一直同练两门心法,可、可现下却不对头了。”
他凭着自己所知,向桃舞解释了一番,桃舞听得似懂非懂,思考了半晌,道:“这我也说不清楚,你今晚先休息,以免再出岔子。明日我跟你一起来练武场,等你内劲大乱时,我以内力试探看看。”
许清浊这才有些宽心,告辞回去睡觉,次日去练武场练剑,桃舞果然已经相候。他有桃舞在旁,便大着胆子运使“藏花诀”心法,“藏花劲”方出丹田,“阴符劲”如嗅其味,迅速迸发而至。
许清浊叫道:“不好!”浑身上下,剧痛连连,秋霜剑脱手落地。桃舞一步跨到近前,双手齐伸,分别抵住他胸口“檀中穴”、小腹丹田,“藏花劲”源源而入。
许清浊疼痛大减,眉头舒展,桃舞笑道:“呵,你练得这门内劲倒怪,不过还是给我压了下来。”许清浊待要谢她,忽地痛感骤增,岂止之前十倍?登时呲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桃舞脸色大变,一连渡了几道内劲,都感乱上加乱,忙道:“定心静神,慢慢收了内息。”她一边说,一边率先抽回内力,许清浊也默念“藏花诀”的“藏”字心法,将“藏花劲”引入丹田。
过了顿饭工夫,许清浊才尽消痛楚,平复下来。两人大眼瞪小眼,桃舞叹道:“这、这委实奇怪,以我的见识,却是想不通其间的缘故了。”停了一会儿,道:“我去喊小丫头来瞧瞧。”
许清浊惊道:“别,别告诉师父。”桃舞道:“为什么?”许清浊垂首道:“她、她原先教我,不可同练这两门心法,我没听她的,现下我自己作孽,她若得知了,岂不更加生气?”
桃舞道:“话虽如此,但咱们修习内功,怎么能有半点含糊?你要乱来,搞不好丢了小命。”许清浊身子一震,强笑道:“没事,我暂时不运内功,两劲就不会生乱。”
桃舞道:“那也不是长久之计。”许清浊道:“我家传的功夫里,似有应对之法,容我推敲一下,看能不能解决。不行再说,反、反正一时半会,也没什么危险。”
桃舞将信将疑,道:“真的?”许清浊使劲点了点头,忽听门外有人大喊:“桃舞!桃舞!”却是兰韵的声音,桃舞恼道:“定是小丫头又要使唤我!”
许清浊道:“你千万别跟师父说,她、她正在气头上呢。”桃舞道:“知道啦,你自己小心点,有事一定得告诉我。”似不放心,瞧了他几眼,匆匆离去。
然而,许清浊所谓“家传功夫里的应对之法”,实是完全的杜撰。他如今愧上加愧,心中十分害怕与花如何相对,给她叱骂责罚,是以才对桃舞撒谎。
其实就算枪王真能未卜先知,将“阴符枪”与别派内功同练的弊端及解决法门载入纸上,题本也早给花如何夺去,他许清浊又拿什么来推敲一下?
须知“阴符枪”与“藏花诀”都是极为独特的内功心法,两者练出来的内力,都唤作“劲”,而非“功”,凭此而论,两者本身也有一些相似之处。
所谓静者为功,动者为劲,寻常内功若比作死水一潭,“藏花”、“阴符”劲就是活水,甫一练成或者离开丹田,无须刻意催动,就能在经脉中流动不止,反倒得靠心法加以约束。
但正因两劲均皆“好动”,同时习练,肯定会龙争虎斗,对抗不息。只因许清浊功力不深,“藏花诀”又擅于隐藏,两劲真要彼此针对,还得他再练上一两年,内劲积蓄可观,那才有可能发生。
然而他刺伤菊清所用的那一招,乃是花如何结合“阴符枪”的要旨所创。他模仿花如何的韵味,一剑刺出,倒提前激发出了“阴符枪”的潜能,身上的“阴符劲”从沉睡中苏醒。
“阴符劲”一醒,手足经络当中,以它为王,甚至不全由许清浊控制。许清浊此后一练“藏花诀”,“阴符劲”就如猎手发现猎物,自发而出,要将“藏花劲”剿灭。
但“藏花劲”亦非等闲,数次正面相迎,从中撞散了“阴符劲”,以许清浊来讲,这就是他初几回疼痛的由来。不过两股奇劲的争端才刚开始,随着时候一久,其厮斗唯有愈演愈烈。
果然,许清浊打发了桃舞,一日之内,虽没主动运使内力,双劲自争,仍令他剧痛发作了几次。且已不是背心、小腹、胸口或手足单单一处,而是全身的疼痛难受。
饶是如此,他还不敢去找花如何,强打精神,在桃舞、兰韵等人面前装作无事。兰韵忙于庄内事务,桃舞则向来大大咧咧,竟都没觉察他的异样。花如何自菊清受伤后,愁绪难解,呆在绝色楼上,也多日没有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