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倦月道:“哪有那么多讲究?习武者一视同仁。又不是千金小姐,怕什么?发招吧!”许清浊暗想:“我师父还真是位千金小姐。”见她神情兴奋,不忍令她扫兴,拱手道:“请风姑娘赐教。”
见对方不动,呆了一下,想起风倦月叫他先出招,清了清嗓子,道:“我的拳法叫俞家拳。风姑娘,你小心了!”当下一招起手式,往风倦月腰间击到。风倦月侧身避让,仍不进攻,许清浊就势变招,一拳转击她胸口。
风倦月五指半拢,以“弦月势”将他拳头扣住,接着一展,“新月势”掌出如山。许清浊给一股大力推到,差点站不稳,踉踉跄跄倒向一边,只听她道:“你武功太差了,我和你打,只使一半的功力。”
许清浊极是郁闷,心道:“是了,她的拳法虽为自创,可云大伯是她师父,拳神的徒弟,我怎么能小觑了?再说她替我护法时,内功也极为了得。”
可承认自己是疏忽了,要她使出全力,自己却没把握胜她。他若是说:“不用你留一半功力,只管使出七八成来。”这话又太丢人,还不如不说,当下只得由风倦月以五成功力与自己过招。
许清浊微一定神,再次走近风倦月,叫道:“我上了!”挥拳击向她肩头,风倦月又以“弦月势”来抓。他这次有了教训,拧腕反击,见风倦月避让,攻势更迫,将俞家拳的招数一一打出。
许清浊不时与她拳掌相触,觉她肌肤柔滑,直是心猿意马,拳法大打折扣。风倦月道:“你若经受不住,我便只用三成力罢了。”许清浊暗叫惭愧,摒思绝虑,一拳接一拳,逐步扳回局面。
风倦月发觉他认真之后,拳法不差,眼神一亮,“月亮拳”诸招挥洒而出。转眼间五六十招拆过,风倦月虽留有余力,可瞧对方支撑不败,正好是个不错的陪练,倒也有些欢喜,渐渐用上的,都是平日难以试验的新招。
斗到酣处,风倦月双拳轻晃,虚攻半招,猛地一脚飞踢,踹向许清浊面门。许清浊一怔,忙回肘格住,退后两步,道:“风姑娘,你、你怎么还用踢的?”风倦月道:“怎么了?没听说过‘手是两扇门,全凭脚踢人’么?”
许清浊强笑道:“我自然听过,可你学的不是拳法么?”风倦月道:“学拳的难道就该把腿绑起来,不准用了?”许清浊道:“没这回事。”风倦月道:“便是此理,你也可以踢我。”许清浊哑口无言,挥拳再上。
两人交手了一顿饭的工夫,风倦月拳打脚踢,无所不至,攻防之间,裙摆飘扬。许清浊忙移开视线,不敢多看,恪守俞家拳要旨,只以拳法相迎。有时见她连环数踢,腿法虽是厉害,跟拳术毫不沾边,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偶尔拳掌相碰,风倦月的“月亮拳”含有月相五变,以“满月势”出拳,以“弦月势”擒拿,更以“新月势”阻挡,起落分明,任意变幻,比起寻常拳术的严密法度,的确灵活得多。
许清浊的俞家拳造诣有限,有时拆解不利,还悄悄用上了花如何传授的“群芳指”,心想这藏女连脚都用上了,自己使一下指法又何必在乎?果然,风倦月只是招来便拆,并无一字不允。
两人越斗越是激烈,许清浊的俞家拳,每招至少都用过两遍以上了,隐隐觉得风倦月仍有新招递出,心想:“这‘月亮拳’虽是一路,可包含的招数之多,抵得上三五种拳法了。”
忽听风倦月道:“我下一招厉害,你躲!”她比武到了要紧处,口舌不灵,无法讲得明白,其意思实是“你若抵挡不住,就赶快躲开”。许清浊听了,以为是字面之意,不愿令她瞧不起,暗想:“我就要硬接!”
他凝神竖掌,半攻半守,就待风倦月招来。猛地劲风如啸,一抹肉色由小及大,须臾变作一只拳头,定在他的额前,气势顿消,但若再进半寸,他的头颅怕已给击碎了。
这一拳突如其来,威势无匹,许清浊只觉自己成了孙猴子,差点给佛祖的五指山压死,心脏狂跳,双足发软,扭着步子连退数尺,方才站稳。风倦月收拳而立,道:“你干嘛不躲?亏我收的及时。”
许清浊惊魂未定,道:“这、这,这招叫什么?”风倦月道:“我给它起名叫‘月落临头’。”刚说完,又补充道:“诀窍是势大力沉,将对手压迫得气都不能喘。”
许清浊方才的感觉,果然与她描述的差不多,对这一招极是佩服。忽然发现自己出了洋相,得赶紧找回场子,摇头道:“拳是好拳,就是有些荒唐。”风倦月道:“怎么荒唐了?”
许清浊意在挑刺,笑道:“你的武功叫‘月亮拳’,可月亮小巧玲珑,与大、沉有何干系?”风倦月道:“谁说月亮就一定得小巧玲珑?”许清浊道:“难道不是么?”
风倦月指着远处一座山,道:“从这里,山看起来很小。”许清浊点点头,道:“不错,比巴掌大不了多少。”风倦月道:“可你走去它跟前,一百个你也没它高。月亮不是一样么?只不过离得远,咱们看着它小罢了。”
许清浊一呆,心道:“这倒也对。”便道:“可是,月亮离咱们有那么远么?”风倦月道:“你够得着么?”许清浊笑道:“当然够不着,我也够不着那山嘛。”言下之意,月亮虽处在空中,未必就有那座山峰那么远。
风倦月又问:“那你射箭,能射到上面么?”许清浊眨了眨眼,摇头道:“肯定射不着。但神话里有后羿射日,能射下太阳,多半也能射下月亮。”风倦月略皱眉头,道:“神话拿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