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牢房中五人,那汉人始终给锁在墙上,除了偶尔能解开镣铐,长期都处于动弹不得的境地,其余四人束缚较轻,可以自由走动。他一个异族,又颇令人生厌,其余四人有时受了红教的刑罚,常迁怒于他,折磨他取乐出气。
云刚心道:“这人看起来不讨同牢人的喜欢,吃了些苦头。可他是汉人,还懂武功,老子学的也是中原武术,和他份属同道,岂能见死不救,任他在这里关一辈子?”走进牢房,将墙上的吊环捏碎了。
那囚徒脱了锁镣,倒进云刚怀里,仍没醒来。云刚出掌抵在他背心,渡入一丝真气,未觉他体内有反应,皱了皱眉,心想:“此人连内力都没有,根本不像会武功的样子。”
那人因他渡劲而醒,咳嗽几声,抬起头来,以微弱地声音道:“这、这一门武功,要点在于中庸之道,不偏不倚,以先天之形,容后天之戾......”云刚暗想:“一醒来就胡扯,果然疯得很。”
云刚听他所言是蹩脚的藏语,但其中几处言语,如“武功”、“中庸”、“先天”、“后天”等,又是字正腔圆的汉语,他要这么给同牢的藏人讲述,人家听得懂才怪?认定他是疯子,却也不算冤枉了他。
云刚心想:“什么中庸?又什么先天后天?儒家道家一起来了。这人毫无内力,怕不是个书呆子,见过练武之人的身手之后,十分羡慕,异想天开,就‘自创’了这么一门‘武功’出来。”
低眼一看,这囚徒胡须满面,不辨年龄,毛发遮盖了大半张脸,露出的肌肤上也留有淡淡伤痕。云刚捋起他袖子、裤管,只见他胳膊、大腿上也都是旧伤疤,暗暗心惊:“这人曾经所受的折磨,实在恐怖。”
那囚徒似乎不察自己给救了,仍是念叨不休,云刚皱眉道:“你别说了,要说出去以后再说。”他这话是以汉语讲出,那囚徒一听,浑身颤抖,眼神逐渐亮了起来,道:“你、你是汉人,你听得懂我的话?”
云刚瞧他举措奇怪,细细一想,登时明了:“是了,他自学藏语,可惜没人理他,学得不到位,不能通译他的这篇‘武功心法’,全文杂汉杂藏,自己念出来,也晓得别人听不懂。只是他一心想要传这‘武功’,深陷牢中,无路可走,唯有不断把所思所想念诵出来,管人家懂不懂,对自己也算是慰藉了。唔,他突然听我说汉语,自然激动得很。”
设身处地一想,只觉这人处境之苦,绝望之深,简直难以想象。他大起慈悲之念,安慰道:“我听得懂你的话,等咱们出去了,你慢慢说给我听罢了!”不待那囚徒回应,将其负在背上,出门道:“走,咱们上去!”
众人早等得不耐,一听要出去,纷纷叫好,拣了地上的兵刃,互相搀扶,随云刚走出甬道,沿着内山路往上走去。许久来到最上端的暗门,云刚见旁边的山壁间伸出一根拉杆,略一思索,握住拉杆往下一按。
便听咔擦咔擦,众人眼前光亮大开。云刚一步跨出,到了法王洞的佛堂之间,那三个喇嘛骤然望见他,无不失色,发吼作啸,挥舞拳掌朝他打去,招式颇为高明。
云刚视而不见,一伸左手,一伸右手,扣住两僧的光头,往内一撞。那两僧一撞即晕,鼻血横流,栽倒在地。最后那穿莲花袈裟的喇嘛顾不得惊骇,一拳直出,击中云刚丹田,却觉对方纹丝不动,于是猛加力道,口中吼叫不绝。
云刚听他聒噪,笑骂:“滚你妈的!”丹田稍一发力,嗑哧一声,那喇嘛胳膊已然骨折,整个人倒飞出洞。那囚徒伏在他肩头,望见此幕,低声道:“你、你的武功很好......”说得十分虚弱,却难掩兴奋之情。
云刚哈哈一笑,忽地正色道:“大伙儿随我下山,都靠拢了,跟在我后面,不要擅自离群。”众囚犯中,也有武艺不俗的佛门高手和贵族武士,但遭囚过久,带伤挂彩,身手大打折扣,是以云刚不愿他们与敌人交战。
一行人穿过几座宫殿,忽然旁边走近一群僧人,为首是个红袍喇嘛,带十来个白衣僧。他们匆匆走近,猛地发现云刚等人,尽皆惊慌失措。这红袍喇嘛即是之前想独占功劳的珠丹,乃布达拉宫镇院法师,管理宫殿的防务。
按理说,他们遇见了囚犯走脱,无论如何都要立刻上前捉拿,可眼前的囚犯人数过百,浩浩汤汤穿堂过院,凭他们几个如何能擒得了?几个白衣僧看傻了,腿软难动,珠丹率先反应过来,忙道:“快,快召集各殿高手!”
云刚叫道:“穿红袍的家伙,给老子过来!”珠丹闻言色变,转身就跑。云刚暗骂一声,几步跨去,从后握住珠丹的脖颈,单手提起,恼道:“老子的天珠呢?还来!”
珠丹叫苦不迭,颤抖着抬起右手,指了指自己胸口。云刚往他怀里一摸,摸到了佛珠,笑道:“算你老实,躺一会儿罢!”随手将珠丹扔在脚下,招手道:“大伙儿快走!敌人的高手要来了!”
没走百步,只听一阵钟声响起,脚步错落,知是有人鸣钟示警,召集居住在群殿的高手赶到前庭。云刚心道:“前面是大广场,视野开阔,不易走散人,先聚好他们,老子再去迎敌。”
加快脚步到了广场上,不料已有不少人聚集,云刚立阶而望,不由大吃一惊。只见风倦月扶着许清浊,正给一群僧人围在几丈见方的圈子里,模样甚为狼狈。突然,一个老僧跃起,挥掌打向许清浊头颅,掌势凶猛,竟是要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