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倦月微笑道:“你想让我给你起个名儿吗?”许清浊笑道:“是啊,请风姑娘赐名。”风倦月想了一会儿,道:“那叫你藏羚儿吧。”许清浊道:“啊?什么是藏羚儿?”
风倦月道:“是我们西藏的一种羚羊,藏语叫‘佐’,汉语我便给它起名作藏羚儿。”许清浊奇道:“西藏的羚羊有何不同?”风倦月道:“藏羚儿是草原上的精灵,角很长,皮很软,也很值钱。”
她说到这里,稍露痛色,道:“好多猎人捕杀它们,把毛皮卖到西边的莫卧儿国,做成沙图什。”许清浊嘀咕道:“原来藏羚儿是任人宰割的羊儿,就好比本事低微、软弱无能的我了,无怪你这样给我起名,倒也合适....”
风倦月瞧他一脸不高兴,嘴角挂起笑容,摇了摇头,道:“藏羚儿可不软弱,它坚强得很,也勇敢得很。即便遇到了野狼,它都无所畏惧地迎上去,用两只长角与对方搏斗。”
顿了一顿,又道:“但它也很善良,有时为了保护同伴和幼崽,会搁下自尊,牺牲自己去吸引猎人。”许清浊听得心中一动,转郁为喜,忽地想道:“啊,她这么说,是指在布达拉宫里,我帮她挡了敌人一掌么?”
风倦月道:“你要不喜欢,我便不这样喊你。”许清浊脱口道:“不,你就这么喊吧......藏羚儿,藏羚儿,嗯,倒也朗朗上口,何况,总比没称呼好。”
心里更想:“你放牛放羊,平日与牛羊作伴,最是亲近。云大伯是你师父,至亲之人,你才把他叫成牛。可给我起了羊儿的外号,难不成我许清浊在你心目中,已与云大伯一般了么?”
许清浊思及此处,脸上飞红,心中荡漾,却不知牦牛与牛大不相同,藏羚与羊也非同类。风倦月瞅了他几眼,颦眉道:“你又在乱想什么?”许清浊傻笑道:“没什么,没什么。”
言语间,两人已到了风倦月义父下葬的湖边,风倦月沿着湖畔寻找,忽然俯身摘起一朵橘黄色的花朵,道:“这就是格桑梅朵了,你帮我一起采。不要采太小的,留了它们长大。”
许清浊在西藏待了不少日子,也学了几句藏语,知道她说的“梅朵”即是花,“格桑梅朵”便是格桑花。格桑一语,在藏话里有幸福、美好之意,但格桑花所指的,并不是哪一种花。许多藏民若有自己喜欢的花,都会喊成格桑花。
至于风倦月命名的“格桑花”,许清浊更前所未见,果然是藏地独有,别处无法觅得,要取新鲜者入药,还非得住在附近不可。又想:“师父以花入剑,也没见过此花。我今日记在脑海,没准儿以后能创出一路‘格桑剑’来。”
可花如何重伤难醒,自己“藏花劲”也才被封禁,再想下去,心里一阵难过。采了片刻的格桑花,都放在篮子里,只听风倦月唤道:“藏羚儿,你采好了没?”
许清浊心想:“这就喊上了么?”点了点头,道:“好了。”端起篮子,走到她身边,灵机一动,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月娃,你还有吩咐么?”风倦月浑身一颤,接过篮子,不说话,低头往石屋走去。
许清浊喊她月娃,自己也害羞,跟着她走出半里,忍不住道:“风姑娘,你不许我喊你月娃么?”风倦月白了他一眼,道:“你爱怎么喊,只随你。”许清浊喜道:“那我便这么喊你了,月娃。”
风倦月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走了一会儿,道:“别人面前,别这样喊。”许清浊笑道:“是,是。”说着已走回石屋,只见云刚怀抱双臂,立于羊圈前,顺他目光而去,舒云天正缓缓踱出门来。
两人忙凑上前,风倦月道:“凤雏,你好些了么?”许清浊道:“恩公,你不要紧么?”云刚笑道:“两个娃娃回来正好。凤雏正要展露神功,你们若错过了,岂不可惜?”
许清浊一打听,方知今日舒云天身子又好转不少,精神健旺。云刚救出他以来,对他那套狱中推演的武功心法十分在意,便趁机请他演示一番。
舒云天道:“云前辈说笑了。晚辈废人一个,哪有什么神功展露?只是这门心法光凭口述,讲不太清楚,勉强动动手脚,示意一下。”许清浊奇道:“还要动手脚,难道与‘阴符枪’有关么?”
寻常内功,甚至连灵巧无比的“藏花诀”在内,都是打坐练气。普天之下,借由拳脚把式锻炼气劲的内功,许清浊只知道一种,就是自己从小所练的“枪劲”了。
舒云天颔首道:“不错,我曾与你说过,为了完善你父亲的神功心法,我想过两条路。第一条路是融合双劲,好自是最好,可惜太难达成。所以我退而求次,想出了第二条路。”
他往前走了几步,仰头叹道:“你师父天资卓绝,或许也曾思索这办法,可她太要强了,决计不肯折中而行,所以不去钻研。但我只求有益于人,有益于武学,那便足够了,虽损其强,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喃喃自语,念及花如何,胸中思绪万千,半晌回过头来,见云刚等人目光好奇,自嘲一笑,摇头道:“我失态了......我便来讲讲这门武功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