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符站在一侧,心中疑惑,忙道:“夏苦,你等等。”事发之后,他儿子便大哭大闹,夹七夹八地说不清楚,连他也没能全懂发生了什么。此刻听儿子当街说要灭人满门,怕有人告官就麻烦了,当下出言劝阻。
夏苦神色稍驰,忍着怒气道:“李伯,我派人送信给你,说两家私下商议,令郎不仅不肯,还闹得满城风雨。夏家丢足了脸,难道你们李家就很光彩?再说,舍妹也是您老亲自挑的儿媳妇。”
李符迟疑片刻,低声道:“鸿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不方便在这儿讲,咱们且进门商量。”李惊鸿大嚷:“我不进她的家门!爹爹,这烂、烂......女人根本不是给劫去的,是她见了匪首,自个儿撇下我跟人跑了!”
此言一出,不仅李符、夏苦等人倒抽一口凉气,围观的众人也都震惊了。李符结结巴巴地道:“鸿儿,你、你是说,她、她和匪首原本有染?是那‘陆行鲨’仇硕的旧情人?”
李惊鸿抹泪道:“不,她那姘头是另外一个人,姓仇的只是那人的属下。她管那人叫‘恒哥’,那人却不睬她,自顾自走了。可她撇了我,非要追那人去,我想拉她,给她一刀砍中了胸口!”
他说到这里,一拉衣衫,露出胸膛,只见一条刀疤从左乳斜划至右腰,血疤尚未凝结。众人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许清浊方知两家争执缘由,本来觉得李惊鸿盛气凌人,十分讨厌,此刻却又很同情他。
李符大怒,手中长棍一倒,喝道:“好家伙!你们夏家竟把这么个贱人,送到我家当媳妇?夏苦,你还敢说什么?”夏苦满脸苦涩,道:“我、我,舍妹应当不是这样的人......”
李惊鸿大声咆哮:“我先杀了贱人的哥哥!”挥舞长棍,朝夏苦天灵盖击去。许清浊暗叫:“不好!”飞身欲救,一道人影忽从夏府门里飞出,手掌往棍梢一按。李惊鸿长棍脱手,噔噔噔地倒退几步。
只见一个老丐立在夏苦身前,不愉道:“乱来什么?滚回你爹身边去。”李符伸手在儿子肩头一扳,停住他身形,打量那老丐几眼,沉声道:“阁下好内功,敢问尊姓大名?”
许清浊瞧这老丐正是在酒楼中讥讽自己的那位,甚为好奇。那老丐冷笑不答,夏苦凑近了,躬身道:“多谢古伯伯相救。”那老丐道:“不必多礼,你爹爹刚睡下。你们进去吧,这里我来顶着。”
李惊鸿上前数步,怒道:“休想逃走!”李符道:“等等!”任由夏家门人退进了府里,思索一会儿,道:“阁下姓古?可是人称‘太行神猿’的古天威?”
那老丐笑道:“老丐如今只是落魄一乞丐。”李符听他承认,暗暗一惊,情知此老了得,却不甘示弱,冷笑道:“我就猜到是你了,夏成英的朋友里,没谁武功高明,也就你‘太行神猿’还凑合。”
古天威哈哈一笑,道:“多谢抬举!只是你‘飞来棍’同样是夏老弟的旧友,你把自己也归进‘不高明’了么?”李符冷哼一声,仰面不答。李惊鸿问道:“爹爹,他是谁?”
李符高声道:“嘿,这人曾是太行派的长老,可惜自命不凡,去挑战‘枪王’许明灯,惨败不说,累得他太行派诸多绝技都给人破了。他自觉羞愧,散尽家财,甘当乞丐赎罪。他师门瞧他如此,便也不好意思再追究。”
许清浊一惊,心道:“原来这人竟是三十七派之一,曾与爹爹交过手的高手。”古天威面上闪过一丝愠色,冷笑道:“老丐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可你们李家与枪王也有点干系,冤家聚头,给老丐碰上了,今天别想走了。”
李惊鸿奇道:“爹爹,咱家与枪王有何干系?”李符叹道:“傻孩子,你祖父曾是俞大猷将军帐下的参将。咱们与洛阳俞家也算是同门。”古天威笑道:“同门是同门,武功差了十万八千里。”
李符嘿然不语,深知这老丐当年敢挑战枪王,不仅武功出众,更是一等一的狂妄,不愿当众和他闹翻,稍稍客气了点,说道:“古师傅,枪王是我俞师伯开革了的弟子,与我李家更不相干。你要报当年之辱,也轮不到我李符来接。今日夏家欺我父子太甚,这事放到武林中,任谁评理,都知是夏家的错。你要还懂江湖规矩,就不要插手!”
古天威自知夏家父子理亏,执意回护,对自己名声不利。可他焉能眼睁睁瞧着老友的府邸给人荡平?却是故意搬出枪王,显得是自己和李家有仇一般,方可从中作梗,阻扰他们加害夏家。
然则李符的一番话,他也无法反驳,唯有犟道:“枪王奸恶无比,人人得而诛之,与他同门过的又岂有好人?”李符大怒,喝道:“你说这话不怕找死?难道俞老也不是好人?”
古天威一怔,继而把心一横,笑道:“不错,若无俞伯华养虎为患,江湖上哪来这么多麻烦?徒弟不教,师父之过!哼哼,‘飞来棍’,接招吧!”话说一半,飞起身子,一掌拍向李符父子。
忽地,一道白芒凭空出现,毫无征兆,点向古天威前胸。古天威武功高强,却没觉察这一下从旁而至的攻击,眼看就要中招。有人叫道:“不可!”一抹青色从他面前飞过,迎向那白芒。
古天威给人一拦,身形顿滞,落回地面,心中始惊。侧脸一瞧,李符父子各握长棍,面上也尽茫然。便听乒乒砰砰,或疾或缓,三人顺着那声音望去。只见一道蓝影,一道青影,各执兵刃,斗得正急,招式之高明,简直前所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