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姓蔡的方才不情愿地道:“二里开外,有个杨老汉,似乎养着许多马匹。只是我们村与他家少来往,这人脾气也古怪......不知公子爷找他买时,他却肯不肯卖。”
许清浊喜道:“既有人养,为何不卖?我们先去买了马,再回你家过夜。”当下问了杨老汉家去处,起身出门。本来一人去买即可,许清浊听说那人脾气怪,怕人不信,便叫二女同行,好解释三人两马的难处,
三人依着蔡家所指,步行到了那杨老汉的屋宅,刚走近一些,隐约听到几声马嘶,显然村人所言不假。这宅子临靠一面巨岩,高檐阔院,朱墙碧廊,与村子里的茅屋相比,云泥有别。
许清浊心道:“怪不得蔡姓夫妇神色古怪,原来尔贫他富,村民心有不满。”几步走上前,敲了敲杨家的院门。半晌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看穿着是长工,脸上带着疑色,便问二人来历及意图。
许清浊道:“我们是过路客人,赶路少了牲口。听说此处杨老丈养马不少,想来相购一匹,烦请通报一声。”那长工脸色微变,道:“好,请少待,等我去告知老爷。”转身而入,许久却不见归来,天先黑了。
许清浊等得有些不耐,发觉莫忘竹举头出神,奇道:“莫姑娘,你望什么呢?”莫忘竹脸上一红,道:“没什么,我一瞧北斗七星,就想起了‘江州侠枪’钱大侠教过我的‘七星聚神’。”
许清浊道:“也是你‘百师传’里的一招么?”莫忘竹点头道:“嗯,是钱师傅‘北斗枪’中的绝招。”许清浊暗想:“你会的绝招太多啦!”忍不住朝天上望去,果见繁星点点,捧着一轮明月,依稀可辨北斗。
侧脸一看,风倦月盯着半空中的月亮不放。许清浊取笑道:“月娃,中原的月亮与西藏有什么不同么?”风倦月收回目光,笑道:“自然是有,叫我想出了好些新招。”许清浊嘻嘻一笑,道:“他日正要讨教。”
风倦月道:“不必他日,便在这里试试。”许清浊见她摆出拳架子,忙道:“别别别!人家门口,怎么能挥拳动手?”说笑片刻,才听有人道:“三位客人,老爷有请。”转过头,正是那长工打开了院门。
这人大概自知让客人等得太久,神情尴尬,急忙伸手引路。三人随长工走进院子,见正厅前挂着四个灯笼,厅内一片光明,一个穿黄色褂子的老者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杆烟筒,当然便是主人杨老汉了。
长工领三人入厅与家主相见,杨老汉显得很客气,挪了三张柳木椅,请三人坐了,又叫长工奉茶,摆了盘瓜果放在中间的夹桌上。杨老汉手略一抬,笑道:“请,请。”
自个儿拨弄烟杆,捣鼓一阵,才道:“三位这样的贵客,咱这穷乡下可很少见,老汉也不懂招待,不要见怪!”说罢,举着烟杆嘬了两口,咳几声,眉头皱了皱。
许清浊见他并不发问,心想:“这人怎地怪模怪样?我们找他购马,也使人知会了,他当然是晓得的。可还摆出这副面目,难道竟是不乐意?”
当下不欲拐弯,直表来意,便道:“老丈,我们是游客,今夜在村子借住一宿,来日还要赶路。本不该登门打扰,但我三人只有两匹马,跑得太累,明日更怕载不动人了。听村中人讲,老丈养了很多马儿,望请卖一匹与我。”
杨老汉听得面无表情,顿了片刻,忽然笑道:“公子爷,你怎么就信了他们瞎讲!我只是个庄稼汉,哪来养马的钱财和马夫?我就是养马,这方圆数里又有谁用得上呢,我养它做什么?”
他哈哈一笑,接着道:“不瞒三位说,老汉靠着祖上留下来一些家业,在这个穷乡僻壤,过得还算殷实。有些乡下人瞧我不惯,因此编造一套谣言,诬我钱路来的不明。这些话都酸得很,公子爷信他们做甚?要早几年来,还能听他们说我老汉开拳馆教徒弟呢!这也能信吗?哈哈!”
许清浊道:“老丈,我们原不指望这里有人养马,但料想乡民并未相欺,何况我们也听到了马嘶。不论这些马儿是不是您养的,只要您能做主,帮我们购得一匹,价钱都好说。”
那杨老汉脸色陡变,道:“公子爷,恕老汉不懂您的意思。不是我的马,叫我怎么做主?不错,我也时常听到马嘶,兴许是野马叫唤,兴许是别人有养,可那跟老汉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事说起来,其实是二位寻错了人,如若老汉知晓是谁养的马,一定去向那人磕头,帮您求一匹良驹来。可我毕竟不知道,为难我也没有用。您说是不是?”
许清浊满腹疑惑,暗暗纳罕:“不过是找他买匹马,哪来这么大的脾气?蔡家人说他很古怪,果然不假。”他江湖上的阅历不多,为人又一向实诚,哪瞧得出这杨老汉的根底来?
至于旁座的风倦月和莫忘竹,一个冷眼旁观,不爱说话,另一个又十分害羞,听得主人家动怒,脑袋低着不敢抬,帮不上什么忙。许清浊瞧对方无卖马之意,早不愿多纠缠,可一想峡谷路险,二女共马,实有诸多不便。
他犹豫再三,忍住了厌烦,仍是劝道:“老丈,你瞧,我们有三个人,少匹马总是不太合适。若您老能让出一匹来,多少钱我也出的!你看这样好不好?”说着,摸出一锭五十两的纹银元宝。
杨老汉佯怒道:“公子爷,您这是什么话!我都说了我不是养马的正主儿,你找我买什么!老汉家里虽不穷,也不嫌钱多,但我没有马能卖给你,叫我怎么赚你的钱?”
他看了一眼莫忘竹、风倦月,又道:“公子爷艳福不浅,二位夫人合骑一匹马,又有什么不便,倒是三人合骑才更美!我瞧你们不是真买马,反而像是要来摸我的底!可姓杨的不明白我有什么底,值得你们来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