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联络两位义弟,共来汉阳,替义侄女守御花苑。花如何欣然称谢,又听卢夜舟远行未归,替他来的,是他的养子兼徒弟,名为卢象升。这人与许清浊年纪相当,文武双全,颇有才华。
卢家是常州大族,分支甚广,卢夜舟所在的一支,家道中落,甚为贫寒。他有个亲戚佩服他的武艺文采,见其中年未婚,便将自己儿子过继给了他,跟着他学文习武。
花如何从小认识卢象升,见他身子瘦弱,手臂却粗壮结实,笑道:“卢师弟,据说你练功有成,力大无穷,在江浙一带罕遇对头。想不想随师姊去武林大会,见识一番天下高手?”
卢象升颇通武艺,虽然技痒,又犹豫道:“小弟去年乡试中榜,今年得赶春闱,趁着二位伯伯在此,正想请教文章。”白清砚笑道:“你火候已足,无须担心,不如放松放松,跟着你师姊去见见世面。”
卢象升喜道:“好,师姊,我随你去!”临行时,兴冲冲地扛了一把巨剑出来。当下除却兰韵掌庄,白清砚、陈在渊做客,其他习武之人都随花如何出发,车马相拥,仆众成群,浩浩汤汤往河南府行去。
花如何未穿男装,自重身份,便不骑马,改乘马车。她很喜欢风倦月,唤其和菊清一同乘车,闲聊解闷。许清浊见不着心上人,稍感寂寞,只好骑着自己的小红马,跟在后面。
他见卢象升与众人都不熟,于是上前搭话。卢象升喊花如何师姊,却和许清浊同龄,不敢居长,只说平辈论交。许清浊见他温和谦逊,十分喜悦,畅谈一番,更觉性子相投,把自己身世经历都说给了他听。
十日不到,抵达洛阳城,城中新年喜气未褪,又在筹庆元宵,满城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偶听行人议论,说俞家阔绰,为了款待四海来宾,包下全城所有客栈酒楼,但凡住店吃饭,出示请帖,分文不取。
花如何入城后,即换乘轿子,率众驾临俞府。俞伯华听闻她来了,亲自出门相迎,许清浊细细观察,见师公身材高大,须发雪白,红光满面,明明年近八十,精神抖擞,丝毫未见老态。
俞伯华与剑仙、凤雏、神医见了礼,他已迫不及待,上前跪倒,磕头道:“徒孙许清浊,叩见师公!”俞伯华连声道:“好好,丰庭跟我说起你了,你很好!快起来,让师公瞧瞧。”
许清浊应声站起,俞伯华上下打量他,捻须微笑,又朝花如何道:“剑仙,你可教出一个好徒弟了啊!若叫他在老夫这儿,焉有这等成就?”他眼光不凡,从许清浊的精神气质中,已揣度出武学造诣。
花如何含笑道:“老爷子过奖了,他一身武功,也不单是我教的。”许清浊正要开口,一人从俞伯华背后冒出,笑道:“大哥,你瞧我是谁?”许清浊见竟是马祥麟,大喜过望,忙道:“麟弟,你怎么在这儿?”
马祥麟笑道:“我妈和舅舅他们奉朝廷之令,率兵驻边,途中经过洛阳。”许清浊喜道:“秦将军也在吗?我去给她磕头,”马祥麟道:“他们人马粮草众多,还没到呢!我听说大哥会来师公府上,快马加鞭,一个人先来了。”
许清浊笑道:“果然是你的作风。”两人叙旧之时,花俞两方也都互相见礼,俞家许多弟子同时看到剑仙凤雏,激动得话都讲不利索。礼毕,一行人往内而行,不少工匠来去匆匆,扛木运土,忙得不亦乐乎。
俞伯华见花如何疑惑,哈哈笑道:“这次咱们声势浩大,群英毕至,老夫怕府邸太小,招待不周,索性将左近三家庄院买下,凿通墙壁,连成一处。免得武林同道笑话,说前千里迢迢赶来,却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花如何情知俞家周围,住的都是官员富商,竟从他们手中盘下三家宅院,必然破费甚多。来到中庭,一座十余丈见方的枣木擂台正处搭在当中,宛如一方巨印,附近草木灌丛都已清理,空地足以容纳千百人。
花如何赞道:“好气派的擂台!”俞伯华笑道:“当年老夫七十寿诞,没有布置擂台,禁不住大伙儿起哄,临时腾出了个场子,哪知竟促成你和凤雏惊世之战。事后想来,场地简陋,颇为遗憾,这次绝不能再含糊了。”
花如何回忆往事,与舒云天对视一眼,俱生出无限感慨。许清浊听师公计较排场,耿耿于怀,稍感滑稽之余,大觉他平易近人,全然不似传闻里那么高深莫测,威武霸道。
片刻,行至内院主厅,俞伯华及儿子女儿,请剑仙、凤雏、神医入座,讨论这次大会事宜。其余人则被家仆引去客房安歇,许清浊既为剑仙弟子,又是俞伯华徒孙,身份亲近,却由娄云侠、田云淑亲自相陪。
这对师兄妹,今日才知当年那个小孩,竟是枪王之子,暗叹不已。田云淑想起及时唤来花如何,才最终救下了他,又感到十分庆幸。许清浊见田云淑挽髻盘发,已作少妇打扮,喜道:“田姊姊,你与娄大侠成婚了么?”
田云淑含羞低头,娄云侠笑得合不拢嘴,道:“全靠剑仙援手,令福王不敢再为难淑妹。”又说福王当初续娶王妃,张发喜告,全城皆知,虽向剑仙发誓,众目睽睽之下,也无法退婚。
福王接受幕僚建议,只好宣称准王妃意外身故,最后娶了“死人”过门。倒把田云淑杜撰的假名留于王府,还被朝廷追封了个“端惠慈顺淑妃田氏”的谥号。她本人却不受侵扰,与师兄恩爱成婚,一切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