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人心默定,万众钦服,在场不少人直接高呼“盟主”。有人见少数宾客流露迟疑,大叫:“怎么,还有不服的人吗?谁要不服,不妨立即上台,与剑仙较量较量,看谁是天下第一!”
众人哄笑道:“见识了剑仙神剑,谁还有这个胆子?”“盟主之位,能者居之,自然应归天下第一高手所有!不然另择他人,莫说在场好汉不服,邪教的敌人们得知了,也会笑咱们有眼无珠!”“对极了!那就请剑仙......”
忽然,一连串急促的嗡嗡声破空,洞穿了满场喧闹,照着擂台而来。啪的一响,一件物事已插进台面,俞崇仁和台底前排的客人们只觉强光刺目,情不自禁转头闭眼,拿手掌遮挡了,这才睁开一丝眼缝。
花如何抬头往前看去,一道人影飘然从天而降。来者是个三十六七岁的男子,一身黄衫,丰神俊朗,明笑天成,姿态潇洒,轻功高绝,不偏不倚,落在那先到物事之旁,右手一握,将其提了起来。
花如何见他手中所持,乃是一柄珠光宝气、外形优美的单刀,微微一笑,道:“刀魁驾临,幸何如之。”那人略一躬身,便算行了礼,抬起头来,嘻嘻笑道:“剑仙,我总算见到你啦!”
这男子面对着被群雄尊称为“天下第一”的剑仙,仍然一副玩世不恭神态,目光肆无忌惮,不时在对方身上游来游去。普天之下,除了“浪子”刀魁,恐怕再无第二个人,敢这么乱来了。
风流刀的光芒散去,群雄也都看清了他的相貌。猛听数道女声尖叫:“恒哥!恒哥!你怎么来了,你之前都去哪儿了?”这一边还在哄闹,又有一伙人惊道:“总寨主!总寨主!是你么?”
前者自然是刀魁遍及江湖的情人们在呼唤,后者却是十九寨群盗的惊呼。今日参与武林大会的绿林高手,有不少都来自十九寨,固然是解释恩怨为主,也存有前来寻找马恒之的念头。
只不过,马恒之如今相貌大变,胡须尽除,容貌英俊,他们一时均没认出,直到那些女子尖叫,才醒悟过来台上之人就是他们的总寨主。十九寨虽解散,并非群盗本愿,因而重见马恒之,无不兴奋异常。
马恒之听闻呼喊,侧过面来,分别朝情人们和昔日手下一笑,点头示意。还没转回脸庞,又有许多人大嚷:“刀魁!我妹妹呢?她、她被你藏到哪儿去了?”“姓马的,我宝贝闺女因为你出家当了尼姑,你赔我女儿来!”“马大侠,我姊姊想你想得茶饭不思,一病不起。求您行行好,务必随小人去见她一面!”
一时吵声如浪,人语交替层出,整个院子闹腾不绝。其余不相干的客人,刚刚因为刀魁现身,惊讶不到片刻,望见如此光景,又是哭笑不得,暗想:“此人才露面多久,就乱糟糟的了!当初他销声匿迹,也算送了江湖几年安宁。”
马恒之叹息一声,摇头道:“哎,大煞风景,大煞风景。”有人的妻女姊妹曾被他哄骗,情伤难复,举家不幸,逢着罪魁祸首,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见他不理不睬,更是火大,抓起桌上的瓜果点心等,劈头照他扔去。
马恒之头也不回,风流刀朝后晃了几晃,各种食物让他送回原处,果子全已去皮,点心全已切段,端端正正盛在盘中,似是精心摆放而成。在座多乃武学好手,扔东西砸他,准头堪比发射暗器,不料他露了这一手,却是天壤之别。
马恒之叹道:“你们砸我没关系,可剑仙也在台上。唐突佳人,岂不十分失礼?”好多人捏着食物,准备再次砸他,闻言一怔,不敢得罪剑仙,慢慢放下手臂,气呼呼干瞪眼。
花如何看在眼里,不露喜怒,淡淡地道:“刀魁今日前来,是欲一争盟主之位么?”马恒之笑道:“我闲散惯了,不喜束缚,不爱当什么盟主。”花如何道:“那么阁下所为何事?”
马恒之眼神一亮,脱口道:“我来这儿,全是为了......”还没说完,便听一人怒道:“马寨主,你怎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众人侧目,只见一个瘦弱的男子,努力从席间挤到台底,放声大叫。
这人正是九宫山常真人之徒陆丸子,一年多来,他陪着马恒之,采药煎汤,尽心替其解除体内顽症,原拟半年就能康复。无奈刀魁风流成性,名曰养病,还四处寻花问柳,耽搁治疗。直至去年年末,才终于破除“灵蛇锁血大法”。
马恒之游玩之时,已打探到武林大会之事,欲一见花如何,了却心愿,于是欺负陆丸子消息不灵,假称按照许诺,要到花苑保护剑仙安全。结果还没到汉阳,马恒之找个借口开溜,把陆丸子甩掉了,自己悄悄前往洛阳。
陆丸子虽非练家子,可为人机警多变。他平常忙着帮马恒之治病,焦头烂额,没空儿搭理余事,既与刀魁走失,立即留意江湖行客言谈,也得知了武林大会,自知上了刀魁的当,怒气冲冲跟着追来。
马恒之哪料他这么快就到,表白至一半,竟为他打岔,想起自己发过的誓,也怕被当众揭露,忙改口道:“......为了交流武学!呃,久闻剑仙剑法高明......所以,所以嘛......”
目光下移,发觉许清浊立在台下,从怀里掏出一物,朝自己扬了扬。马恒之暗恼:“这小子从汉阳来了洛阳,怎么还把那东西带在身上?”知道那是自己曾立的字据,无从狡辩,唯有打消了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