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门,白杨早已牵马在此等候,顾廷烨的小厮石头亦同样在此。
“二郎是要回宁远侯府还是打算先去别处?”卫允微笑着问,只是那表情,那语气,怎么看,怎么听都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在里头。
顾廷烨自嘲似的摇摇头:“我说过了,定要风风光光的回去,卫指使对顾某的行踪了如指掌,难不成还会不知道?”
“哈哈哈哈!”卫允笑着道:“二郎莫要误会,我只是不想世代将门的宁远侯到了你这一辈,就这么没落了。
如今大周看似承平,可外有强敌环绕,内有忧患未解,若是连宁远侯府这等世代将门都没落了,那大周的脊梁,又该由何人撑起?二郎可有想过?”
顾廷烨被说的一愣,他如今心中的心愿不多,一个是找回自己的儿子昌哥儿,一个是风风光光的回到顾家,让他的那位大哥,那位继母,还有那些面目丑陋,心思恶毒的‘亲人’们,亲眼看着他这个被他们赶出家门,流落江湖的‘不孝子’出人头地,意气风发的样子。
最后一个,就是把那位他在宥阳江上救下的那位好友妹妹想尽办法的娶回家,做他的正房大娘子,携手与共,终老一生。
可卫允所说的内忧外患,他还真没有考虑过,可仔细一想,貌似还真是如此。
如今大乱刚平,储位亦刚刚定下,可被立为储君的却是赵宗全这么一个冷门宗室,在朝中没有半点势力,而且今日看元佑帝的身体状态,怕是命不久矣。
彼时若是元佑帝薨逝,赵宗全这位新任太子即位的话,势必要提拔自己的心腹亲信,可这样做的话,定然就会不可避免的侵犯到如今朝中老牌势力的利益,赵宗全又没有根基,到时只怕当真会闹出不少事情来。
再加上还有兖王这位举兵谋反,攻打皇宫的逆王党羽未曾清理,彼时朝堂必然又是一片动荡。
这还只是大周内部的情况,大周之外,还有辽国,西夏,吐蕃,大理,交趾等国在侧虎视眈眈,彼时大周承平,这些邻国自然都会安分守己,可若是大周内乱一起,朝局动荡之下,焉知他们不会抓住此等良机,乘火打劫。
看着眼前的卫允,不过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却如此高瞻远瞩,自己还在沉寂于立夏从龙之功,即将咸鱼翻身,出人头地的喜悦当中,可他却已经开始考虑日后的可能会迎来的危机了。
忽的顾廷烨又想起来,明兰的生母卫小娘,貌似就是这位卫指使的亲姐姐,想起明兰那同样长远的目光,通透的心思,顾廷烨的心里忽然生出了些许明悟。
顾廷烨忽然摇了摇头,说道:“指使未免太高看顾某人了,如今的宁远侯,是我那位大哥哥,廷烨不过是一个被赶出家门的浪荡子罢了!”
顾廷烨的语气有些唏嘘,曾几何时,他也渴望过亲情,相信过亲情,可现实却给了他一个沉重无比的打击,差一点就要把他彻底击垮。
卫允翻身上马,俯视着顾廷烨,笑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那些养在暖房之中,被人精心呵护的花朵,如何能与扎根于悬崖之上,受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却依旧茁壮成长的参天大树相提并论!”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顾廷烨喃喃念着这句诗,看着高坐在马背之上,芝兰玉树一般的卫允,想起了自己所了解到了卫允幼时的经历,再对比此时的自己,不禁心生感触。
冲着卫允躬身拱手一礼,真挚的说道:“多谢卫指使点拨之恩,廷烨定当铭记于心!”
卫允挥了挥手,拉动缰绳,一夹马腹,言道:“卫某先行一步,二郎自便!”
顾廷烨看着卫允的背影,又是躬身拱手一礼,喊道:“指使慢走!”
石头牵着马儿凑了过来,说道:“公子,您为何对这位卫指使这般恭敬?”
顾廷烨素来心比天高,纵是以前在汴京城里,也从极少见他对哪一个人是这般态度!纵是有,那也是那些教授他读书的夫子、大儒。
顾廷烨的目光还在遥望着卫允离去的背影,有些感慨似的道:“往昔常听人说,这位卫指使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够被管家看中,接连破格提拔,委以重任,如今看来,只怕大家都看轻了他!”
石头也跟着遥望卫允的背影,说道:“公子,这位卫指使看着和公子的年纪差不多大呀!”
顾廷烨道:“不是差不多,我两都是元佑二十年生人,乃是同岁,我的生辰在三月,说不定比这位卫指使还要大呢!”
“啊!”石头不住惊讶道:“和公子同岁,竟然已经做到了正三品的指挥使,听说这一次镇压逆王叛乱,这位卫指使也立下了大功,抓了兖王的家眷不说。
还有养心殿外的八百黑甲军,死了六百多人,杀了两千多的禁军,硬生生凭着血肉之躯将逆王和一种叛贼挡在养心殿外六七个时辰!”
“是啊!”顾廷烨也不禁想起那副惨烈的情形:“若非有那八百壮士舍生忘死的话,只怕官家早已落入兖王之手,咱们又哪能这么轻松就杀了逆王,救了官家,平定乱局!”
石头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遇见黑甲军了,上次在荆襄的时候,最后他们便是和黑甲军一道收复了常德府。
当时顾廷烨也只是震撼于黑甲军的纪律严明,军容整齐,战力远胜九江的府军,如今再看,只怕当时对黑甲军的评价还低了许多。
“走吧,回去看看蓉姐儿,许久没见,怪想她的!”顾廷烨翻身上马。
石头笑着道:“蓉姑娘定然也想公子了,只是如今已然过了人定,只怕蓉姑娘和常嬷嬷都早已睡下了!”
顾廷烨笑着道:“无妨!走!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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