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南阳郡
街上往日热闹的酒肆已没有了往日半分的嬉闹,搭着的茅草棚顶没呜呜吹刮的北风撩得凌乱灰气,规整的整齐的桌椅也是四仰八叉,膳房里面的厨具和食物也是七零八落。
街上到处是横七竖八倒着的老弱妇孺,还有虚弱无力依靠在墙上的瘦骨嶙峋的青壮年,他们身子旁边的破旧缺口的黑瓷碗堆满了灰尘,甚至大多数的屋门前都挂满了白皤。
大司农部丞赵秉道端坐于马上,嗓音干涩,对着大司农司马瑜说道,“大人……”
司马瑜沉默,闭了闭眼睛,面容含悲,挥了挥手,“不必再说。我们要做的可不是悲悯,我们要做的是让那天理昭昭,上达天听。”
“嘚嘚、嘚嘚……”由远而来的马蹄声在这种寂静的氛围下分外突兀,马儿上的身着鲜红官袍的人影也是分外显眼,有力的马蹄儿溅起了街上的尘土,风起云烟。
“下官拜见大司农!”司马瑜打量地看了一眼来人,这位南阳郡守上官堂,面白无须,形容憔悴,眼底青黑,嘴角边刺眼的燎泡分外的滑稽。脚上的黑色官靴很干净,但鞋底隐隐似乎破了皮儿,连那鲜红的官袍都有些皱巴巴的。
司马瑜面容柔和了些许,至少在他看来南阳郡守眼下这种情状,正是佐证了他的为官之道,“郡守大人免礼,这些日子大人辛苦了。赈灾银粮随后就到。”
“哪里,这是下官分内之事。”上官堂卑躬屈膝,儒雅的面容上尽是对司马瑜的敬佩,“大人若不嫌弃,就近下榻我府上如何?”
司马瑜点了点头,上官堂目露欣喜,“大人请随我来。”
赵秉道缓缓催马跟在司马瑜的马后,转头问他身后的小厮,这小厮有一双泼墨般墨黑的眸子,清亮又深邃,面容似笑非笑的样子,“你可是看出什么不妥了?”
小厮收回远眺的目光,笑了笑,并不答话,“那位上官大人很有意思,你说是不是,栀儿?”
身后始终低着头的小厮闻言,抬起面颊,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脸,和之前说话的那个小厮一样平平无奇,可是贵气天成,那双碧绿色的眸子更像是翡翠,水盈盈的,晴空潋滟,“还,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
赵秉道闻言,“哎呀”了一声,双腿不自觉地夹了一下身下的马腹,马儿微弱嘶鸣了一声,马鼻里烦躁地喷出一口气息,“你们就别卖关子了,发现了什么快说呀!”
栀子笑了笑,“你看看他官袍里面的衣衫。”
赵秉道闻言看了过去,呵……好家伙,这里面的衣衫料子怕是在大内宫廷都不能轻易见到吧,这是西域进宫的号称“一匹万金”的凌罗思,连汉帝每年不过仅得三匹,没想到这小小南阳郡守竟也有资本穿上了身。怪不得栀子认识,因为这凌罗思正是起源于楼兰。说白了,这可是楼兰传出去的工艺,只是世人不曾知晓而已。
赵秉道脸色都变了,就欲催马跑到司马瑜的身旁提醒,尤还出手拉住了他,说道,“先不要声张,我们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