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览告退，厉途来到方形院子中央的两棵笔直的胡杨树中间，这里有口水井，深不过丈许，井中水幽深清澈，让人心旷神怡。他不觉抬眼看了看四周，西域的建筑风格与中原迥异，以简单实用为主，四面的房屋从上到下都是巨石砌成，可保屹立于风沙中经千万年洗礼而不倒。厉途惊叹，难怪在城外远远望去，整个西州城呈现出一股沧桑荒凉的意境。

在屋中收拾妥当的苏玲儿走了出来，却一眼看到自家公子正在井畔发呆，抱着怀中剑来到一棵树下，斜斜依在了树干上，也不话，就这么一直静静陪着。

倒是厉途率先忍不住轻叹了下，喃喃道：“玲儿，我真有些担心今晚睡下去，明早睁眼便要看到十万吐蕃大军围城。”

苏玲儿歪着脑袋想了片刻，一本正经道：“公子所言不无可能。李老都护从龟兹回撤至西州城已经过了月余，已经有足够的时间让十万吐蕃大军攻下其他两镇，即使有李老将军化整为零的两万骑兵分拨骚扰，乌朗的大军也该快到西州城了。”

厉途静静看着井中倒影，那只不过是个很普通的青年模样，又想起了凉州城南诛杀吐蕃数百精锐铁骑几乎去了半条命的自己，他头一次升起了无力之福厉途有种感觉，五百带刀兵甲已超出他的能力之外，即便如丁一方、雪千寻之流，若是硬抗着打的话，数千兵甲怕也是极限了。而这世上，又有几个丁一方和雪千寻？

曾在陵佑面前夸下海口要凭己之力平定西域的厉途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可笑，他最大的依仗不还是对陵佑的一命之恩吗？若是没有这个因素，仅凭北山脚下那一千玄铁黑骑，能挡得下十万三十万的吐蕃铁骑吗？

厉途颓然道：“玲儿，我第一次感觉我这次的决定是错的。”

苏玲儿嫣然一笑，忽然有些后悔之前的话，决然道：“公子，无论您做出什么决定，玲儿都会跟着公子走下去。”

久习道之力的厉途忽被心魔困扰动晾心，丫头的话便如醍醐灌顶一般，让厉途如梦初醒。

长长舒了一口气的厉途整个人轻松了不少，任凭他如何苦练却也一直古井无波毫不动摇的道七重境界突然之间上升了一层。

明显感觉厉途有些不一样的苏玲儿张大了嘴巴，讶然道：“公子，您的修为有所突破了？”

厉途点头，轻笑道：“刚才的境界极为玄妙，玲儿你这会马上闭关好好体会一番，不定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除了照顾厉途之外，把练武看成人生第二大事的苏玲儿去闭关了，留下厉途独自一人悠然坐在井旁的石台上。

三月底的残阳如血，照在人身上却无一丝暖意。毕竟，将黑，大西北的昼夜温差不，厉途使劲裹了裹衣领，边塞之地还是不错的，多了一些真实，少了一点客套，既然老将军不愿大摆筵席，他还是要去叨扰一番的。

出了大门，让厉途意外的是，秦览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街头巷尾。

提着一吊马头灯的秦览走到厉途跟前，谦恭道：“厉都护，大都护让我来为您引路。”

厉途环顾四周，黄沙滚滚之下，周围的青灰色建筑在昏黑夜色的笼罩下，扑朔迷离，如一头头要择人而噬的巨兽，忍不住笑言：“有劳秦将军了，否则兄弟我还真担心找不到方向。”

秦览微微一笑，心翼翼在前引路，紧进其后的厉途忍不住问道：“秦将军，安西四镇还有几镇在我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