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扬灵听魏松说了军监司之事后,两手交握,下意识地轻轻扣着指甲。头低垂,眼神集中,似在沉思。
魏松等了一会儿,不见她说话,按捺不住,道:“我觉得军监司这个机会就挺好。莫说将来成为大军监,驻守地方;就是眼下,好处亦是不少。你为了帮孟大哥铺路子,寻了多少由头,现在不过知道他在松字营罢了。满捧的钱都不知道给谁送!我要是去了军监司,将来肯定能帮上孟大哥。”
说完,魏松瞄了瞄宋扬灵,见她神色似有所动,便接着说:“御前本就不容易去,再说我们还没有得力的门路。难道就为着这点不找边际的想象把军监司这个到手的机会白丢了么?”
宋扬灵终于开口:“你说的有理。军监司的确是个好去处。我犹豫不是因为不好,而是为你考虑。你为人机灵活络,擅长与人相处。但是沉不下心,又不喜读书。军监司到底与其他地方不同,不懂点兵法,不知晓带兵作战的门道,怕是难以走得高,走得远。”
“额……”魏松吐了吐舌头:“你这样说起来,确实是挺麻烦的。”他字都不识几个,难不成还要读兵书?!
“还有……”宋扬灵的脸色突然尴尬,不好意思似的:“孟大哥……为他打算,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事情。虽然我想帮他,但绝不会为了帮他要你做不合适的事情。”
魏松心中一动。不知为何,像是有热茶淌过胸膛,又暖又熨帖。
两个人正说着话,只见远远的落菊带着个宫女往里走。魏松看着眼生,宋扬灵却一眼认出来——是周婉琴。
她笑着扯了一下魏松的袖子:“我姐姐来了。”说着,便朝二人小跑着过去。
周婉琴看见宋扬灵跑过来,登时满面笑意。一见面,先是拉了手,便道:“才几个月没见,又长高了。”说着,还拿手比了比:“怎么就比我还高了?”
宋扬灵嘻嘻地笑,拉着周婉琴问:“特意过来的?有功夫多座一会儿吗?”
落菊从前见过周婉琴一回,知道是宋扬灵的表姐,便笑着说:“你们先进屋。我去拿点吃的喝的,给你们送过来。”
以宋扬灵和落菊的关系,自然不需客气。她立刻笑着道:“多谢。你赶紧来,左右无事,我们一处说话。”
进了屋,宋扬灵安顿周婉琴坐下,便问:“局里一切都好?”
“你也知道,宫女们哪有真喜欢念书识字的?从前不过是陛下有令,不得不照行。如今萧修容没了,谁还管书韵局?来上课的宫女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即便来了,也是聚在一处闲磕牙。谁还认真上课啊?她们又都是各宫里有体面的大宫女,谁好意思说她们?”
“将就着,面上过得去就行了。本也不指望教出女秀才来。”宋扬灵接一句。
“若这样就真好了。你也知道严博士的脾性,最是较真。昨日把凤銮宫的人都给训了。听说皇后……”周婉琴望了望四周,陡然压低声音:“护短得很,也不知会怎样。”
宋扬灵曾得严博士提携,听了此话颇为担心,问到:“你听谁说的?当得了真么?”
周婉琴撇撇嘴:“大家都这样说。”
各宫宫女都要来书韵局上课,人多口杂,想来什么话都有了。
纵是担心,宋扬灵人微言轻的,在这后宫之中,尤其在皇后面前,她比草芥也强不了多少。只盼望着这等下人小事,皇后不知晓,不追究。
“好,不说这些了。后日在升平楼有马军戏,微霜姐姐叫你一定去呢。说是好久没见了,趁机见见面。”
宋扬灵想那晚不用当值,便一口答应。
周婉琴今天来其实还有事想问宋扬灵,但不知该怎么开口。见四下无人,这才鼓足了胆子,装作不经意提起的样子,说了一句:“我听说孟大哥出宫入伍了?”心里却像打鼓似的,咚咚咚跳个不停。
宋扬灵倒没察觉异样,点点头:“数月前去的。”
“那你有没有他的消息呢?听说军营里苦的很!不会还真要上阵杀敌罢?”周婉琴一叠声问出来。
宋扬灵诧异地看了看她。心中想大约毕竟孟昱曾与婉玉表姐有过婚约,婉琴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便实话实说:“没有。他在军中,我们在宫里,怎么着也听不见消息啊。”
“唉……啊,是的。”周婉琴迅速收起失望担心的神色,转而谈起其他。
等落菊端了吃食进来,三人一起吃了会儿点心,喝了点茶,周婉琴便告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