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近了镜头,只看到很少的一个边角。上面写的好像不是文字,更像是一些线条胡乱纠缠在一起。”
“一团线条混乱纠缠?”老人收回看向中年人的目光,稳定而有力的手指又开始缓缓轻击着扶手,似是陷入沉思,沉默片刻,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头绪,便继续问道“……他在21区的表现,有没有什么反常?”
“大体正常。不过,据下面的汇报,他的脾气似乎比以前大了。除此之外,没有什么不同。”
“不完整的神魂,肯定和之前完整的状态不同。”老人望着窗帘上浮动着的黑色的树影,有些失神,似乎想到很多愉快的往事,忽然微笑了起来,喃喃道:“居然有人在帮他,会不会是我的老朋友呢?”
就在这样的笑容里,他继续开口,只是言语不似他脸上的笑容那般和煦,他发出了一条很阴森的指令:“既然确定他身后有人已经出现,他的一举一动就更要留意了。刺杀的力度加大一下。不要再保留后手了。”
“可是你家公子给我带过话,只保持适度的压力,不必灭杀。”
“我知道他的想法。他想把那小子变成一个生产精神力的机器,”老者轻叹一声,摇头说道:“之前我也默许了他的做法。但是夜长梦多,那小子最终会成为一台机器,还是蜕变成一头猛虎,谁知道呢。”
老者双眼微眯,瞳孔隐隐发着寒冷的蓝光,看着中年人,“直接杀了吧。他身后的力量迟迟不出,十有八九也看出你在留手,知道我们的打算,自然不会现身。只有让他身后的人真正觉察危险才会站出来了,我们才知道是谁在鼓动他追查我们。”
似是谈话双方都想了某个危险的存在,一时都缄默不语。
中年人低头沉默看着杯中纹丝不动的水面,深吸一口气,然后呷了一口茶,开口打破安静,“有件事要告诉你,你家公子派了他的一个心腹进入了灰色区域追杀他,结果那人死了,他回来了。”
“杰斯卡派人?”老者皱了皱眉,随后鼻孔重重出了口气,不满道:“他怎么会搅和到这件事里。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这事由你的人来做吗?”
中年人没有说话,显然不以为然。
“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老人声音冷冽,缓缓说道:“不要以为不是你动手,你的手就干净。”
“我参与这事,就没想过要脱身。”中年人叹气,放下杯子,心里多少有些后悔,但是现在要下船,那是想都不敢想。可是他还是尽量为自己争取日后一丝可以转圜的空间:“真有必要杀了他吗?既然他的神魂都不全了……”
“就这样办吧。”老者打算中年人的话,身子探了过去,枯瘦的手掌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手掌沉着有力,似是加重语气,“之前让你留手,是因为杰斯卡要搞事情,我便由着他去做。而且,我也想看看他的身后到底有没有人。可是追杀的戏演的多了,连他自己都不在乎了,怎么能查出他身后的人?就这样,真刀真枪地除掉他罢!”
中年人脸色突然变得煞白,也不再如先前般自恃,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弯腰,转身离去,快步走出第三道院门的时候,止不住胸中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在墙上,血迹顺着山墙,流入墙下的浅沟里。
看着眼前的黑血,中年人心里一阵后怕,本以为自己的超能力足以自傲,孰知刚才老家伙拍来的手掌不知蕴着何等样的手法,竟然般自己禁锢当场,难以移动,不得不硬生生挨了一下。这两年无事相处,居然忘了这个该死老东西仍是喜怒无常的阴毒禀性。
……
次日。关隘。
张春丽昨夜睡得并不踏实。
她的脸阵阵狂躁的扭曲着,多褶的眼皮隐隐在跳动,单薄的下嘴唇紧紧咬着,不时发出年长女性的沉闷鼾声。
这个年过五旬的女人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纪要苍老的多。她躺在床上,右脸压在枕头上,一只手臂弯曲在头顶,床像云朵一般柔软,若不是她的另一只耷拉在床沿外,手指几乎碰到地板,基本上发现不了床上有人。
这是一个宽敞的卧室,厚重窗帘微闭,光线昏暗。周围的空气散发出香水的甜味。卧室外是宽大而奢华的客厅。客厅外是一条走廊。走廊边,站着几个持枪的男子。他们一动不动,好似雕塑一样守卫在门外。
随着一声低沉的呻吟,张春丽慢慢睁开眼睛,翻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坐起。微显疲惫的眼神,证明她不像表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坐在卧室外的一个中年男子听见响声,站起身,推门走了进来。那人是她的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