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姣姣对沉沦在黑暗中的药人伸出手:“跟我走吧。”
她语气真诚又认真,她把这个智力受损的傻子当成了一个平等的人。
药人终于缓慢地向前迈出一步。
他明明是站着,他比她高很多,他那么大只,但他却像是一只流浪小狗,卑微地仰起头想要触碰少女遥不可及的裙摆。
我很好养,只要不抛弃我就好了。
俞姣姣看着药人惶恐的模样,怜爱之情油然而生,主动拉起了他的手。
她兴高采烈地带着紧紧跟随在身后的药人,穿过合欢宗的迷障,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二人终于来到了镇上,这个小镇名叫丰阳,两面环山,西山上正是住着合欢宗的一众娇媚女修,东山顶上却是一座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寒山寺。
此时正是初春,坐在镇上最好的酒楼三层,恰好能看到西边漫山的红色合欢花,听到寒山寺的阵阵钟声。
俞姣姣小口啜饮着酸甜的梅子酒,点了几个江南特色菜肴,让沉默站在她身后的药人坐到她对面。
药人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坐下来后不管俞姣姣怎么说,都不肯拿起筷子。
他已经不会吃饭了。
俞姣姣耐心地一碗饭,夹起一块翠绿的菜叶,递到药人嘴边。
药人安静地看着她的脸,不作回应。
俞姣姣只好开口暗示:“啊——”
她的嘴张成一个可笑的圆,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女,低身举着菜,喂给一个戴着黑铁面具的仆从,很多食客都将目光转了过来。
俞姣姣下意识想要躲避,但她突然想起,她在故事里。
他们都是故事里的路人甲罢了,没必要在乎他们的想法。
俞姣姣维持着动作,药人终于张开口,他的嘴唇其实很好看。
他慢吞吞咀嚼着,俞姣姣又夹了一块肉给他。
这盘菜她还没动过,药人又闭上了嘴,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吃。
俞姣姣只好示范性地把肉吞到口中,她嫌麻烦没换筷子,反正她和药人都不会在意这个细节。
再夹起一块肉,药人终于把它吃了下去。
他咬的十分用力,脆骨被他咬的咔嚓作响,显得野蛮又粗鲁。
俞姣姣立刻捏住了他的腮帮子:“不可以。”
药人咀嚼的动作因为她停滞了一瞬,接下来更大力地撕咬起来。
俞姣姣叹了口气,看着人高马大又懵懂的药人,换了个语气:“不可以嘛。”
药人终于停下动作,呆呆地看着她。
原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药人,俞姣姣让他张开嘴,小心地查看了一下他的牙齿,没事,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样吃饭会伤到口腔的。”俞姣姣朝他解释。
喂了一会儿,她尝试着让药人自己吃饭,把勺子递到了他手上,药人便又像卡机一样静止了。
俞姣姣内心忧愁,这生活能力也太差了,而且他似乎不会说话,好像并不能随便找个地方就把他送走,自己捡了个大麻烦。
俞姣姣犹豫着,问:“你知道下雨天要往家跑吗?”
如果沉默是金,那这个口袋空空的药人一定是丰阳镇第一首富。
“你有名字吗?”俞姣姣问着,也没指望他回答。
没想要药人居然对这句话真的有反应,可能听懂了“名字”二字,他张开嘴,阿巴了两下,才用手指蘸水,在桌子上歪歪扭扭写下“寄奴”二字。
这个名字让俞姣姣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