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又流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竹心,和姐姐告别。”
一只小白蛇从问心的衣袖爬到俞姣姣的胳膊上,晃了晃长长的小尾巴,仿佛在挥手。
这一瞬间,他不再从高高在上的角度俯瞰万千众生,而是沾染上了俗世的红尘。
俞姣姣收起装着药丸的瓷瓶:“大师,我该怎样报答你呢?”
这个药一定很珍贵。
“我不求回报,只求问心无悔。”问心单手行了一礼,微微躬身。
“此行路远,施主多加保重。”问心说完,带着小白蛇,转身离开。
柔和的风吹动他的衣衫,小蛇安静地趴在他的胸口,留有少女的淡香。
俞姣姣去后山和软乎乎的糯米团告别,去和热情活泼的永安小沙弥告别,夜深了,她站在寒山寺最高处的钟楼,和寄奴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对面的西山挂满了红灯笼,像一只只闪烁的烛火,给冰冷的寒夜增添了无限暖意。
那里是合欢宗。
合欢宗每个人都有一盏属于自己的灯笼,今天花溪会帮她把灯笼挂上吗?
俞姣姣终于开口:“寄奴,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我要离开了,你继续留在这里,好不好?我会常常来看你。”
寄奴沉默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俞姣姣故作轻松:“我还有一百两银子,全部给你留下。”
这是她的全部家当了。
寄奴抬起头,上前一步。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捏住俞姣姣的喉咙,最终只是摸上她的侧脸。
这是她第二次抛弃他。
只有死人才不会抛弃他,但他更想让她活着。
江逸舟从远处拾阶而上,他拉过俞姣姣的手,带着她一起离开。
“我都说了,咱们明早悄悄离开就行,不必和他讲。”
江逸舟说着,看到了远处的点点灯笼:“真好看。”
越好看,越危险。
他不动声色地问:“姣姣,世人都说合欢宗的女修没有真心,你说这是真的吗?”
俞姣姣回头,寄奴还孤独伫立在原处,像一只被抛弃的、可怜的小狗。
“不,她们也是人,她们有真心的。”俞姣姣很慢很慢地回答。
不知何时,下起了细密的小雨,风中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
一人撑着一柄白纸伞缓步上山,他抬起头,露出一张明月青竹般的面庞。
问心将伞撑在寄奴的头顶,他浑身都淋湿了,水滴顺着黑铁面具滑落于地。
“随她去吧,抓得越紧,反而会越远。”
“留下来吧,我有办法修复你声带和疤痕。”
问心和他一起望着对面,灯笼都撤了,只剩下无尽的黑暗。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寄奴终于开口。
长时间未说话的声音格外沙哑,钝而粗砺。
“唤魂古术,我只要那个。”问心微微一笑,清冷的丹凤眼都因此生动起来。
寄奴定定地看着问心,他粗哑地笑着:“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