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姣姣并没有发现苍吾，她指了指四周一片光秃秃的土地，对崔瑾邀功道：

“你看，我已经在这里全部埋好了种子，相信它们很快就会开出漂亮的花。”

崔瑾作为地府的判官，又怎么不会知道有外来者闯入呢？只是他神色不变，悄悄将纸伞的边檐遮得更低，挡住了俞姣姣的视线。

他的动作越发温柔，认真地注视着少女的眼眸：“好。”

“判官大人，”俞姣姣终于紧张地问出口，“你可知道人界的魔尊苍吾，他的龙角和双翼在哪里吗？”

“想知道吗？那你离我近一点，我只告诉你。”

俞姣姣把脑袋凑近了他一些，做出仰头倾听的动作，在苍吾眼中，二人便像是在接吻一般。

龙尾疯狂摆动，如有实质的怒气变成了黑色的浓雾与狂风，将埋好的花种掀起又落下，他想像上次一样，把俞姣姣直接抢回来。

崔瑾在俞姣姣耳边轻声说道：“你看，你种的花，全都被毁了哦。”

“小花妖，还要麻烦你重新播种一遍了。”

冰冷的吐息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俞姣姣耳边，让她产生了被毒蛇吐信舔舐的错觉，她终于注意到了苍吾，他来救她了。

但龙角和双翼的答案近在咫尺，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她一定要知道再离开。

崔瑾转过身，和俞姣姣一起直视着苍吾，他和上一任判官不一样，他不会给苍吾带走俞姣姣的机会。

挥动的龙尾一次比一次更用力地敲打在纸伞形成的结界上，每一下都以更大的力度反震回去，光滑整洁的漂亮鳞片很快变得伤痕累累，露出了里面带血的皮肉。

“你要和他走吗？和他走了，我就不会告诉你了。”崔瑾开口道，“如果你在这里待满三个月，我便把他的龙翼亲自送到你手中。”

“好，一言为定。”俞姣姣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崔瑾说道。

不苟言笑、冷面无情的崔判官笑了，他将纸伞递给俞姣姣，轻轻一挥，手中已经多了一支判官笔。

乌金色的笔杆在空中飞快游移，一笔一划，很快出现了一个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定”字。

这个字扭曲着，最后变成了一枚尖锐的长钉。

“和他说，你不会走。”崔瑾对俞姣姣耳语，声音虽轻，但语气却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回去吧，苍吾，我不会和你走。”俞姣姣只得开口，语气生硬又无情。

走吧，苍吾，不要被再次禁锢。

苍吾贪恋地看着俞姣姣的脸，他想起了俞姣姣那绝望的眼神和温柔的话语：“等你清醒后，不必自责。”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旧为他着想的少女，原来已经不要他了。

可是，他要怎么赎罪呢？苍吾举起了手中的剑，对准了胸口，既然解释不清，就让姣姣看一看他的真心吧。

长钉在这一刻落下，再一次贯穿了他的龙尾，把他钉在了冥府的土地上，阴冷的鬼气腐蚀着伤口，那里很快变得白骨森森，但这也同样阻止了苍吾自残的行为。

崔瑾下手也太重了吧！俞姣姣去拉他的袖子：“大人，放他走吧，不要伤他。”

“若是不给他一个教训，难道就任由他一遍遍下黄泉、闯地府吗？”

苍吾看着二人亲密的举止，心中痛苦更甚，身后雾气组成的黑色恶蛟突然齐齐摆动，狂风大作中，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竟是生生断掉了自己的龙尾！

这条半残的龙恢复了自由，瞬间冲到了结界前：“姣姣，和我走吧。”

他一路走来，所过之处鲜血淋漓，落到地上，绽放出了一朵朵艳红色的彼岸花。

这条骄傲的恶龙低下头：“对不起，我刚才是不是把你的花弄坏了？”

“我赔给你。”

“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俞姣姣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是她精心照料的龙，她为他跋山涉水找药草，她以性命助他恢复自由，好不容易把他养得漂漂亮亮，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变得断尾残爪了呢？

伤痕累累的恶龙却边笑边吐血：“你看，我现在算不算偿还了你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