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腊月中旬,眼看就要过年了,岚依准备将她那些小铺子的账整理整理。
自从爹爹来到都城,连带着这些铺子的收益也涨了上来,已是一笔可观的收入。因为王府杂事也多,故而岚依一大早便出了门。
唐元俨所主张的宗亲制度,叶皇还未回复。但调戏妇女之事,却在都城传得沸沸扬扬。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调戏之人没人唾弃,反而是那被调戏的妇人被人骂得不像话。
那些言论无外乎女子不该抛头露面,身为妇人应守妇德,女子定是打扮太过花枝招展之类。
岚依心中不快,因为这些话,甚至不是出自男子之口,反而是被女德女戒束缚捆绑的女子。虽说现代也有少数直男癌,但是最起码女性已经觉醒了!
因此路过前些日子那条道的时候,岚依忍不住掀开帘子向外望了望。
这一看,一眼就看见了那日那位妇人,穿着一身素净的黑布麻衣,正在豆腐摊前卖豆腐。
只是几乎没有顾客,妇人暗自擦泪。
岚依让轿夫停了轿,走到了豆腐摊前。
那妇人一眼就认出来这是荣王妃,立马笑着跪倒在地。
“民妇拜见荣王妃,王妃万福!当日多谢王妃相救,民妇感激不尽!”她虔诚地伏在地上,未曾抬头。
“起来吧!”岚依平静道,“那几人可有再来为难你?”
“没……没有!”妇人连忙道,身上的土还挂在裤腿上没来得及拍打。
“你为何一个人在这卖豆腐,你的丈夫呢?”岚依问道,“这世道,一个女人出来挣钱,不容易吧!”
妇人听着沉默了半晌,跟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他……他不在了,只有我和闺女、婆婆三个娘们儿。婆婆病重,郎君只留下这么个营生,旁的我也不会。是我不该抛头露面,坏了郎君家里的名声!”
“你如今营生怕是做不了了,名声也坏了。”岚依问道,“以后日子怎么过,你怎么想的?可还继续抛头露面?”
“我……我……民妇也是没有办法,想来郎君会原谅我的。”妇人潸然泪下,仍是硬挺着回道,“若王妃有所差遣,民妇万死不辞!”
“倒是个听话听音儿的人。”岚依转身向轿子走去,“你便继续做你的生意罢了!”
那妇人似懂非懂,一时呆愣地立在那里。直到春雨跑过来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方才回过神来。
“小娘子有何吩咐?”妇人福了福身。
“打明日起,你就去荣王府大门对面摆摊吧!”春雨又拍着她的手安慰道,“门口的侍卫会护着你的,没人敢造次,王妃说若是卖不完的,王府就都买了。”
“哎呦!这怎么好!”妇人推辞道。
“府里人多,你那点还不够什么的,你也不必为难。”春雨见她老实,便一五一十地交待了她,“你也不用诚惶诚恐的,王妃什么都不缺,也轮不到你孝敬,年节的记得来磕个头便是了!”
“哎呀,这位小娘子怎么称呼?我真是遇到贵人了!”妇人感激不已,本是出身寒微,不知如何回报,幸好这小娘子点了她。
“叫我春雨便是了!”春雨和蔼地同她道了别,这才追着岚依的轿子去了。
岚依想到她年纪也不大,却在一个人支撑起整个家庭,心中也不大好受。
若是当初和哥哥摆脱了风清扬,那如今自己过得恐怕还不如那妇人呢!
平心而论,一个没有背景的农女,也本该就过着这样的生活。即使有百八十种想法,没有钱就是天方夜谭,没有权就是寸步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