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宋泽辰摇摇晃晃站起,全程低头,随时能跌倒,保持着奇异的平衡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
门“咔哒”关上的瞬间。
闵允其高度紧张的肌肉一下子松弛下来,背弯成一道拱桥,取而代之了从神经末梢都在疼痛的疲惫。
他僵直着腿,机械地站起,茫然四顾不知该去往何方但发现无处可去,离开座位,紧贴着门板滑下,双手和地板接触期望靠着凉意带走身上燃烧完的最后一丝精力。
慢慢彻底熄灭,完完全全地冷了下来。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这是他现在最喜欢的消磨时间的方式。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闵允其没想到宋泽辰会去而复返,但没有力气再站起来开门
我这么做是对的。
他再三告诉自己。
门外那人仿佛了解他想了些什么,没在上面多做纠缠,又没了声音。
但是冥冥中闵允其总觉得那个人没有走,隔着一扇门还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虚化的实体,热烈到炽热的存在感。
他蜷缩着腿,愣愣地同正对面书架旁的时钟发呆,秒针转了一圈到分针。
门外那人果然没有走,又有一声安静的敲门声,似乎在提醒什么。
然后一张纸条从门和地板之间的缝隙里被塞了进来,恰好和闵允其的指尖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闵允其硬生生和那片薄纸隔出了咫尺天涯的感觉,虽然犹豫但还是抵不住好奇心拿起。
一张彩票。
老朋友了,出道前时常工作后买上一张成为他的寄托。出道后太过忙碌反而没了那份偷来的闲情和快乐。
数字填写的。没有任何图画,只有一个小小的爱心。
很久以前的生日,宋泽辰送过一张他类似的,只不过那时多了一句许愿。
闵允其看不懂宋泽辰这时候的做法的意义。
很快又塞进来一张彩票,他拿起。
数字。开始有了图案,画了医院人来人往,两个小人坐在椅子上。
闵允其不用多加思考就回忆起了,这是他们初次认真有了接触,多亏了他的胃疼和总是不会缺席的医院,他们没有错过真正了解彼此的机会。
紧接着一张张彩票像展开的秘密森林一样被塞了进来。
数字是时间,图案寥寥几笔,有些时光太久远,或鲜明或模糊,打上了时间的烙印,闵允其需要努力回想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数字。画了练习室两个小人盘腿似在生气,中间摆着一瓶水。
他们敞开心扉的初始。
他故意去惹宋泽辰生气破功,第一次对这个人有了无名的心疼,两个刺猬尝试彼此相处。
数字。一条落雪长街两个人走着,一个人手里捧着食物。
那是一盒年糕,宋泽辰第一次表『露』出想和他一起出道的心声。
数字。出道首舞台。
数字。他得了盲肠炎。
病床上一人坐着一人趴着,为数不多的柔软。
数字。两人的日本行。
吵吵闹闹不是什么坏事,他们认真地在彼此前放松。
,彩票的数字走到了今天。
一个小人揪着另一个人的脸。
大大的一个单词:
“傻!”
闵允其『揉』了『揉』发酸的鼻子,身边的彩票零零散散的一地,囊括他们携手走过的一切,原来他们已经经历了这么漫长的陪伴。
他摩挲宋泽辰力透纸背留下的印迹,可见写就者有多么愤愤不平,他无可奈何地解释和强调。
我是对的,这对我们都好。
门外没有了动静,闵允其吸吸鼻子,开始一张张整理,不知不觉眼前的视线一片模糊,他一抹,满脸的湿润,源源不断地产生,擦都擦不干净。
门外的人一定还在,闵允其有时候觉得就是仗着这份有恃无恐才能强迫自己年少老成的时刻面对他拥有片刻的孩子气。
宋泽辰帮了他很多,他不能再做一个自私的人把他也扯入深渊。
最后一张彩票传递进来。
数字空白。画了一个沼泽,沼泽边上长满了花花草草,本来应该是荒凉的景『色』,作画者画出了花团锦簇的绚烂。沼泽旁立了一个小小的牌子,写着“waing”。
要警告什么呢?
闵允其翻到背后,一滴眼泪啪嗒掉在纸上迅速扩散晕开,他得很用力才能看清纸上的内容。
宋泽辰的笔迹张牙舞爪龙飞凤舞,可是笔画间的连接是温柔又浓郁的:
“不要那么自以为是。”
“在一起比分开要好上一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