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洛浑浑噩噩地寻到医馆里,说明了来意,想要请郎中去城外替刘媪看病,不料那郎中一听要去城外,却是要收上十数枚钱的诊金才肯去,还要雇了马车接送。
这如何能行,孟洛算上钱袋里的一并也不过三十枚钱,单单付了诊金就要花掉一大半,雇马车接送怕不是要个二十钱,何况还要抓药,无论如何也不够的。
她顾不得脸面,苦苦哀求了郎中好一会,那郎中见她虽然穿着庶民的粗麻衣袍,却是生的斯文俊俏,又是这般好言好语,终于道:“罢了,听你所说,只怕你阿娘是受了风寒,我与你一个药方子,你抓些药回去煎了与她吃下,保不齐就好了,也不用你费这些钱。”
他提笔刷刷写了张方子与孟洛,孟洛接过来看时,上面都是些麻黄、苏叶等,果然是些寻常药材,不费太多钱就能抓上,她忙谢过郎中,付了药钱,抓了两包药提在手上。
出了医馆,远远便可看见对过醉仙楼门前立着的正与人寒暄的高伯彦,他似乎在等什么人,等了这许久还是那般亲切温和地笑着,似乎没有半点着急。
孟洛提着手里的药,望着对面那个害死过她的人,不知怎么竟然慢慢走了过去,她想看看他的眼睛,自从她活过来,只要看一眼别人的眼睛,似乎就能瞧出里面藏着的秘密,她想看看他究竟为何要害死自己,他有没有一点点内疚。
她如今是一身庶民男子的打扮,又刻意修剪了鬓角,不施粉黛,外人看来不过是个俊美瘦弱的小郎,这在南晋并不少见,若不细看,无从发现孟洛那诱惑人心的美,且她时时低着头,也就并不怎么惹人注意。
她慢慢走到了酒楼门边不远处,低头翻弄着手里的药包,叫人觉得她似乎在查看着药包,而她身旁不远处就是高伯彦,正含笑有礼地与人说着话,全然没有察觉来来往往的酒楼外多出来的这个小郎。
“高郎如今已经得到中常侍的推举,不日就要赴廷尉府任主簿了,此乃大喜,自当庆贺一番。”高伯彦身旁的矮瘦男子摇头晃脑地说道,一脸谄媚。孟洛却是认得他的,他也是孟府食客,只是平日并没有什么才学,不得看重。
高伯彦微微一笑,与那男子道:“曹兄真是太过折煞我了,还是多的孟老抬爱举荐,我才能有这般运气。”
矮瘦男子却是噗嗤笑出声来,凑近高伯彦道:“你也不必瞒着我,我都打听到了,听说你是听了夫人的吩咐,与大姑子私会,让人拿住了,孟川那老家伙没了法子,又想能封住你的口,才听了夫人的话,举荐你入仕。我说得不错吧?”
高伯彦微微睨了眼矮瘦男子,目光里闪过一丝冰冷,却是转瞬即逝,依旧是温和亲切地笑着:“既然曹兄已然知晓,我也就不必瞒着了,的确是因为此事。”
那曹姓男子听他承认却又有些不敢相信似得,连连摇头道:“我瞧着你不是那等不知道怜香惜玉的,如何会答应这等事,听说那大姑子可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呀,你怎么就舍得?”
高伯彦目光落在远远的街市尽头,口中却是轻飘飘全然不在意地说道:“我虽爱慕孟氏女美貌,却知道若我只是个寒门贫贱,只怕连想也不必想能够得到手,但若有一日能够入仕为官,一朝成为朝中权贵,那时候什么样的美人都是唾手可得,又何必在意一个孟氏。”
曹姓男子不禁大笑起来,抚掌道:“果然是高见,只是可惜了孟氏女,还未出阁就这么死了,若是能弄到手把玩一番,那也不比白白糟蹋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