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答应,在拓跋烈身边席上坐下,并不开言。
拓跋殷饶有兴趣地仔仔细细看了看孟洛,笑道:“人道南晋中人清雅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啧啧感叹着,目光却是半点不肯离开孟洛脸上。
拓跋烈却是冷冷道:“二殿下此来只是为了见我府上谋士么?如今已经见了,可还有何指教?”他微微侧身,挡住了拓跋殷的目光,将孟洛稍稍挡在身后。
拓跋殷笑容不改,望向拓跋烈,一副担忧之色:“今日听闻三弟自南地归来,却是身子不妥,连我特意为三弟所设洗尘宴都推拒了,早朝亦是不曾去,为兄心中很是担忧,特来府里探望一番。”他说着,却是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着拓跋烈。
孟洛心里一别,抬头看时,只见拓跋烈冷冷坐在席上,任他看着一言不发,知道他必然又是不愿理会,只得开口道:“洛有一言,请二殿下某怪。”
拓跋殷挑眉道:“洛郎请言。”
孟洛欠了欠身,道:“洛斗胆言之,郎主并非身子不适……”
此话一出,拓跋烈愣了愣,望向孟洛,似有不解之意,拓跋殷也是一怔,却是笑了起来,一双斜长的凤眼望住孟洛,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孟洛知道自己此言很是冒险,先前拓跋烈已经听从她的主意,称病不朝,推辞宴席,在府中闭门不出,若是此时说出并非有病,只怕是欺君之罪,亦是大不敬之罪!
她却是不急不缓地说道:“郎主称病,实因心中不平之意!郎主奉命与南晋结盟,得南晋百里之地,出兵助南晋退鲜卑,岂料鲜卑暗地与羯人结盟,入侵南晋洛阳,直逼建康。”
她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此时北魏当如何?依靠盟约,自然当助南晋退兵,此信诺也!只是郎主不愿消耗北魏兵卒,劳师动众,故而只是略略使声东击西之策,将西境大军陈兵羯地边境,震慑羯人,令其退兵。”
“二殿下想来,西境大军原本为郎主所辖,亦不曾出境厮杀作战,何来私自调兵之嫌?况当日皇上命郎主出兵结盟,助南晋退鲜卑,亦是不曾违命,又何来徇私之说?”孟洛摇头一叹,“郎主为北魏尽心尽力,得来晋地百里,贡奉无数尽数送到平城,却是被人如此诽谤参奏,便是洛亦是为郎主心不平矣!”
她慷慨陈词一番之后,却是直直望向拓跋殷:“二殿下可认为如此?”这一句毫不给拓跋殷躲闪的机会,却是要他说明态度了。
拓跋殷吃了一惊,却是很快露出平和的笑容:“洛郎所言极是,三弟之功魏人谁人不知,常年驻守边境,掌握大军拱卫我北魏,岂会有私心。”他在避重就轻,却是说出拓跋烈常年掌控兵权之事,并不多提此次参奏之事。
孟洛却是向着他深深一揖,大声道:“二殿下英明,亦是知郎主一心为魏,并无半点私心,亦是绝不会做出徇私之事,二殿下必然会替郎主奏明皇上,断不会任由小人诬陷中伤国之忠臣良将!洛在此替郎主拜谢二殿下。”说罢又是一揖。
拓跋殷已是无话可说,他吐了口气,依旧是那样和气的笑容:“这是自然,岂能任由小人诬陷三弟,我明日便上奏,替三弟正名。”却是深深望了一眼眼前这个看似文弱俊秀的小郎,此人言辞咄咄,有礼有节,却是深藏不露,只怕日后要多加忌惮了!
拓跋烈望向孟洛的眼神中亦是有震惊,他知道孟洛聪慧机敏,却不曾想到竟然敢在拓跋殷跟前这般大胆,逼得拓跋殷答应上奏为他正名,他可是知道那参奏之人正是拓跋殷所使。
他沉沉道:“阿洛,你且退下。”
孟洛听命向着二人拜了拜,退了出去。
拓跋殷望着退出堂去的孟洛,似笑非笑地与拓跋烈道:“三弟果然得了一名贤能之士,为兄甚为钦羡。”
拓跋烈淡淡道:“二殿下过奖了,阿洛只是寻常谋士罢了,不敢当二殿下如此盛赞。”
待到拓跋殷走后,拓跋烈才唤了孟洛进来,却是脸色沉沉,叹口气道:“阿洛方才操之过急也,拓跋殷心思深沉,在朝中势力颇深,并非好应付之人。”
孟洛低声道:“依洛猜想,那参奏之人便是二殿下所使,若是今日不如此让二殿下表明态度,只怕郎主假病之事便会传扬出去,更为被动。”
拓跋烈却似是不在意一般:“我知道,只是不该由你来说这些,如此会引得他对你有所忌惮,太过危险!”他抬眼望着孟洛:“你需多加小心,日后万不可如此!”
孟洛一怔,却是急忙低下头去,心中有淡淡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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