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长夜漫漫。
小庙内燃起了烛火,烧红了炭炉。
苏尘并庆法、白鹅师兄、招娣围着炭炉坐下。
庆阳已被石胎妖魔第一个杀死,招娣亦被庆法许给了苏尘,庆法手边没有可支使之人,只好亲自为心佛寺来的两位法师端茶倒水。
捧着一杯热茶,苏尘眼神看着身前摆放的一方手臂长的木盒。
盒子半开着,露出了内里一尊浑身缠绕金红火线的无首石佛坐像,火线热力滚滚,即便与它隔得较远,苏尘都能感觉到。
然而木盒在火线烧灼下,不仅未被烧毁,其上甚至没有一丝痕迹。
倒是甚为奇异。
“这石胎妖魔手段奇诡,能在虚实之间相互转化。
也是贫僧不小心,不然说不定可以保住阁下师弟一条性命。”苏尘看着木盒,目光与庆法没有丝毫交流,话却是说给了对方听。
庆法亦看着盒中被镇封的石胎妖魔,面上笑意浓浓,不见丝毫悲伤:“庆阳师弟为护持正道而死,死得其所。
想来他是不会怪罪法师的。”
狮陀岭的和尚顿了顿,转移了话题:“既然清河集事情已了,小僧便要回转狮陀岭佛土,向长老复命。
不知二位法师有何打算,可要在清河集再盘桓几日?”
其满面笑容,看着苏尘。
然而或许是因维持笑容太久的缘故,苏尘抬头与他对视时,忽然觉得庆法当下的笑容有些僵硬,像是前世那些摆在橱窗里的糕点。
看似美味,其实完全不可食用。
苏尘老眼浑浊,浑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如是妖魔除尽,我们师兄弟二人留在这里也无甚意趣,自然要回转山门,潜心修行。”
话音落下,他就感觉到对面的庆法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正是,正是,万般皆下品,唯有修行高!”
果然是希望自己早点离开……
庆法在清河集还有其他谋算。
苏尘不自觉想起师父的提醒,师父曾说过,虚云近段时间恰巧也在清河集周边盘桓,其与庆法是否存在某种交集?
他倚靠着墙壁,抬眼看向窗外。
现下不知是何时辰,窗外依旧是墨一般的黑。
如此寂暗的天色,像极了苏尘此时的心境。
一样密布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
石胎妖魔已除,
可真的就是万事太平了么?
怕不见得。
他侧目看着少有言语的招娣,口中漫不经心道:“不过,究竟是继续留在这里观察几日,还是就此返回山门,贫僧说了不算。
需问一问师兄的意见。”
庆法眉毛抖了抖,看向梳理着自己羽毛的虚净,道:“那就不知虚净大师是何打算了?”
“问问他就知道了。”
苏尘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枚铜哨。
在庆法困惑不解的目光中,他将铜哨放在嘴边追向。
“嘟呜——”
低沉的哨声响起。
如海潮冲刷沙滩的荒凉之声,随之萦绕苏尘耳边。
下一刻,一个尖细如针的女声就随着那阵潮声,陡然扎入了苏尘的耳朵!
“君埋泉下泥削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周郎,你在哪里……”
女声刺得苏尘耳膜一阵剧痛,他表情都忍不住变了变!
听到这个女声,一股寒意从苏尘心头直冲脑顶!
这个声音,是他初次吹响铜哨时听到的声音!
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时,尚且能听出其中高亢的情绪,但今时再听,苏尘却从中感应不到一丝属于生灵的温度!
哪怕说出的诗词再如何哀伤动人,但却没有一丝一毫语气的起伏!
像是一台冰冷的机器,机械地复述了两句诗词而已!
苏尘之所以吹响铜哨,正是想要通过铜哨‘投石问路’,试探清河集之事是否已彻底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