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被父罗峰教导,又有高潇在旁辅助,浸营帝王之术多年的少帝,怎么能听不懂罗格的主张究竟是为谁呢?
但是啊——
“但是,允留啊。”夏国皇帝的长子,皇位的第一继承人摇头长叹一声,呼唤弟弟的小名,“父皇的尸身又要怎么办?”
——自被罗峰教导之日起便有“仁义明礼,德善孝谦”之名的储君,怎能忍受自己的父亲长久长久无以入土安眠?
罗格皱眉沉默,似是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不让父皇已崩的消息泄露,那你是要他暴尸荒野么?”
“那就让他暴尸荒野吧。”从罗德的话中得到灵感,罗格立刻接上,在众人震惊他的回答时,目光沉沉的男孩似乎全然不知自己刚才究竟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般,平静而执着地注视着罗德琥珀色的双眸。
“你!”罗德疾步行至罗格身前,紧握双拳难掩怒气,“你就是这么对待父皇的么?!”
即使气冲怒发,罗德也没有抛下多年的涵养。
“已死之人没有意义。”罗格的目光冷漠而决绝,“保全父皇打下的基业、保住夏国灯火不灭。这才是我们如今最应当做的。”
“若父皇的魂灵对此积怨,那便来找我就是。”
罗德咬牙,尽管知晓罗格的想法不近人情却是对夏国发展而言最好的办法,但对于这种与他接受的礼教全然相驳的主张,他自然十分抗拒。
“我不同意!”罗德目光愤然而决绝。
只有这一点,他绝对不会同意。
知道罗德的坚持,罗格只好叹息一声,转而问道,“祖母呢?”
“祖母认为该如何做?”
被众人注视的高潇沉默许久,最终开口道,“你才是储君,罗德。”
在提醒了一句长孙后,难掩疲态的老妇柱起拐杖起身离开,“做你想做的事情。”
在离开偏殿之前,高潇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语悠悠地缠绕在他们耳间。
知道自己再无法阻止罗德了的罗格抿唇沉默下来。
“……”罗德拍拍失落的罗格的肩膀,目光微动但最终没有多说什么,转向正殿而去。
罗峰身死,身为储君的罗德接位是再合适不过的道理。他此去该是传令三相令之一的白书臣以撰写位书,昭告天下了。
将这场闹剧全然看毕的罗娅撑着脸,纠结得眉心起了个小包。
双生子之间的奇妙枢纽使罗娅能够清晰的感知到罗格酸涩的情绪,拉住他掌心的罗娅与往日无异地安慰罗格道:
“既然皇兄继位已成定局,那么按照你我在父皇离开之日对他的承诺。我们能做的只有支持皇兄了,不是么?”罗娅一把掐住罗格婴儿肥的面颊,“既然已经答应了父皇,就要把承诺下来的东西好好做到啊!”
被罗娅闹烦了的罗格鼓起脸颊让她松手,却没想到这混蛋妮子死叮着一小块肉不放。疼得泪眼汪汪的罗格拍开罗娅的手背捂着被掐红的软肉闷声道,“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罗娅两只手一齐啪上罗格的两颊,把两边嫩肉往中间搓,把他红软的嘴唇挤成小花,“皇兄仁善,你的方法他肯定不会答应,你既然知道这件事却还是非要在他面前提及干什么?!”
“把夏国和平放在了皇兄对立面,你这不是存心让他难做吗?!”罗娅气得简直想挤爆罗格的傻头。
“算了算了。”见罗格久久应不出话,罗娅只有叹声嘟囔,“反正你是笨蛋这种事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你还要在这里杵多久?”后一句话带着被娇纵惯了的颐气指使的意味,“快带我去扶桑居啦!我要去看看祖父。”
……
嘉和十四年,三月末。夏阳帝罗德驾崩,储君罗德继位,改年号建元。
建元初年七月,重华殿之东走水,大火焚夜半不灭。伤十五人,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