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此事,郁白湛早已自有思量,遂应答道,“令高将军带邬城兵马奇袭佟城,令驻守在练国的夏将军控制住夏国的驻军,与那所谓练国残党里应外合切断夏国与驻军的联系,一举吞并练国。”
“你只要练国?”郁白湛不是这么没有野心的人。眼见练国已亡,金国独大,若是不趁此一统东大陆,怎么对得起此前阵亡的将士?
“现时秋收,我军行动必须速战速决,且不伤夏国守军将士,仅仅吞下练国领土。夏国顾忌上一战的损耗必然不会轻易出兵。”郁白湛自行叙述着他的理由,侃侃而谈,“且有那郑顺景……”郁白湛顿了顿继续说道,“练皇族遗室,以他的名义收复练国会更加简单。”
郁白湛总结道,“如此,补及领土、收复练国士兵,再广积粮、练军士,加上金国临近西大陆这一天然的经济优势,收复夏国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而此时时机未到,我等必然要有一番取舍才是。”郁白湛鞠了一礼,意味着自己的主张已陈述完毕。
说到底,还是时间。
他们需要时间来整合练国的土地,收服练国的余民,养精蓄锐将其化作养分,才能一举将夏国吞并。
“说得好。”郁白渊抚掌赞道,“说得好啊。”
好一个要有一番取舍。就算是郁白渊自己,也很难忍住一举将夏国拿下的诱惑说出这种话。
有谋略,懂取舍。确实是帝王之才。郁白渊赞谓道,“那就按照你说的做吧。”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罗德坐在皇位上,面色难看地听着下首那人汇报原本驻守在练国旧都的策令官顾青云及一干人等失联的消息。
罗德沉默许久,没有为难通报的人,挥手令其退下。
无法看见罗德因为握紧扶手而颤抖的拳头,但早已知道对方心中愤怒的罗格长叹一声,向周围的侍者命令道,“都下去吧。”
待着室内仅余下他们二人,罗格柱杖上前覆上罗德的手背,“皇兄不必如此。”
“顾青云与祖父是生死之交,如今他生死未卜,我怎么能不着急?”罗德抬头,琥珀色的眼中有着些茫然,“还有那留守练国的诸多将士……”
“如今大伤元气的不只是我们夏国。”罗格打断了罗德的话,“金此次奇袭,所要的仅仅是练国的国土。如今正值秋收,若是此时发动大战以求统一东大陆,那我可真要佩服他们不顾民心只求千秋霸业的愚蠢举动。”
见罗德情绪平复,罗格收回手,扯起一抹微笑使其安心,“放心吧,皇兄。顾老先生会没事的。那些将士……虽然可能会有损伤,但大多数是会回来的。”
只要他们眼睁睁看着金国吞下练国的全部土地并日益壮大,总有一日将夏国也一齐吞并……
皇室的使命是守卫国土,保护百姓。
即便是夏国因此覆灭,皇族此次沦为阶下囚,但只要国家昌盛,百姓居有定所、乐寝安食,那也就足够了。
但是……但是……
这从身体内部一直上涌至喉间、至眼眶的酸涩又是为什么?!
“那要看金国一家独大么?!”罗德反应过来了,金国郁氏所求为何。
不甘心、不甘心啊!
“难道父皇与那些将士的死都白费了吗?!”因为巨大的不甘,罗德的声音低沉而嘶哑。
“小小,够了。已经够了。”王,颤抖地低头,“我们已经失去得够多了,若是此番,以父皇之死而夺得的战果被人窃取,那我们还有何颜面去见父皇、去见允留呢?”
“!”听明白了罗德想要干什么的罗格蓦地抬头,虽然眼前是一片暗沉的迷雾,却还是固执地望向罗德,“皇兄……”
绝地犹有胜机,此战破敌已不可能,只有拖住金国军队打消耗战,拖垮金国的人口与军队发展,那么夏国才有微末的可能在这漫长的猫鼠游戏中夺取生机。
然而,这机会的获得必将十分惨烈,其中之一的牺牲便是——
罗格抓住罗德的手,“让我去,皇兄。”
“让我去。”罗格抖着唇再重复道。
——时经战后,皇宫大火,长公主罗娅身死,又有金国突然犯难。如此民心动荡,军心不稳,必要有作战丰富的将军发号施令,必要有出身皇室的皇族稳定军心。
“小小。”罗德覆盖上罗格的双眼。失去了太多的少年决心以命相搏,为自己的国家与家族求得一丝生机,“听话。”
失明的亲王去战场上干什么?徒让人耻笑么?
罗格抖着唇,却也最终说不出话来。
建元初年,注定是个动荡不安的年份。
九月,金国率先向夏国发难,帝罗德为抗敌,令杜允为大元帅,与之同行,御驾亲征。宫中事务,俱由亲王罗格与太上太皇后高潇管理。